錯擁相思 第4頁

好幾年沒出現過的結婚念頭,居然在這當頭拿出來要脅他不準轉換工作跑道,她覺得自己愚蠢到極點了。

他還是沒說話,安靜地喝著咖啡,沒有一分一毫的情緒流露出來。

他這種表現讓她更生氣了,他到底有沒有一點點在乎她?就算不安慰她,至少也提出反駁,不管怎樣,都比現在這樣听而不聞好上一百倍。

「我記得你以前說過,當軟體設計師是你的夢想,現在你居然要為一家破出版社放棄?值得嗎?」明美氣到口不擇言。

她恨透了他這種不慍不火的態度,仿佛對她的怒氣視若無睹,仿佛她的一切他都不在乎。

「這是我的決定,如果它讓你感到不愉快,我很抱歉,但是一旦我決定,我不會再改變。晚安!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他有禮地點頭,隨即轉身離去。

他們還是不歡而散了。

開著車子,賢也繞回剛剛的書局,在抽出他原先要買的書後,特意在店中多繞了幾圈,那個專注的身影已經不在了。

帶著一絲悵然,他再度投入夜色中。

第二章

清晨,優子來到出版社。

她打開每一扇窗,讓早晨的清新空氣伴隨晨曦透入辦公室中。拿起抹布、拖把,把原就不太亂的桌面、櫃子弄得更是光可鑒人。

她有嚴重的潔癖,不管是在感情上或生活上都是。

幾根散落在地面的頭發,會嚴重影響她的工作情緒,同樣的,一個多情的男人也會讓她極度不舒服,因此她始終沒辦法在大阪這個大都會中尋到傾心的另一半。

泡杯咖啡,迎著初升旭日,優子慢慢品啜著咖啡香濃的滋味。

三年了,這個習慣整整維持了三年,她喜歡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中獨處沉思,安靜的空間、安寧的心,在這個時候她是全然放松而舒適的。

她的老家在四國,以前暑假的時候她常和兩個弟弟騎著腳踏車到海邊,看著翻騰的大海,看白晃晃的浪花被夕陽瓖上一道道金色絲帶,也讓海風把她的長發吹出一陣陣波浪……

那時,優太總說——姐,我好喜歡你的長頭發,你永遠留著它好不好?

她答應了,從此再也沒讓自己的頭發短過腰背,她是個重承諾的女人。

想著老家、想起在念研究所的大弟和在東京帝國大學念書的小弟,鼻翼間仿佛嗅到那股熟悉的濕咸海風,她微微地笑開了。

伊藤賢也第一天上班,特別趕個大早到辦公室整理往後的工作空間。

他不喜歡前任經理的擺設方式,于是他搬來幾箱東西和一些盆栽到出版社。

罷走人大門,他就發現編輯室里有人影。

他把手中的箱子隨手擱在一張桌子上走人編輯室,輕叩兩聲門板。

聞聲,優子轉過身對望上他。

發現是她,他心里猛然敲擊了兩下。

第三次,他看見她習慣性地帶著酒渦的笑容……

還沒正式上班,她就送出這份教他心安的禮物。

是他!那個她在樓梯間撞上的男子,一直以為他這種長相的男人多看幾次也不容易記牢,沒想到第二次見面,她就認出他來了。

是她認人的能力增強了,抑或是那不經意的一撞,使他的影像早在她心里深深鐫刻?

優子朝他點點頭客氣地問︰「請問有事嗎?」

「你是編輯?」他淡然的語氣中不教真實情緒流露出。

「是。」

「九點鐘才上班,你那麼早來這里做什麼?」

好無禮的詢問,他們並不相識啊!他怎麼可以問的這麼理直氣壯?優子在腦海中拚命搜尋公司最近有沒有什麼新進員工。

「打掃啊!九點才上班,那你又來做什麼?」前一句話她回答了他,後一句則抗議著她的不滿。

「和你一樣。」他丟了話就轉身朝外走。

「需要幫忙嗎?」

她的好意留住了他的腳步。

「你忙完了?」他回過頭問。

「對。」

「那——跟我來吧!」他毫不客氣地領她下樓車箱內的箱子一個個搬進經理室。

放下最後一個箱子,她開口問︰「可以請教一個問題嗎?」

「請問。」

「你是新任經理伊藤賢也先生嗎?」

「答對了。」他點頭揶揄道︰「你沒拍錯馬屁。」

「這些年我拍了不少人馬屁,有編輯室的惠子、朝子、利奈;有企劃部的足立先生、美保小姐;還有行政部的中里秘書等等,連比你早來三個月的打掃阿桑我都拍過,不過你是其中職位最高的,但願這個馬屁沒拍到馬腿上。」她扳著手指,輕輕地否決他的指控。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回應她的話,然後轉身拆箱子。

優子也往工具間拿來清潔工具,自動擦起櫃子、桌子。

「這里有人整理過了?」賢也問。

「昨天企劃部主任發動整個部門,把田中經理的舊物清理掉了。」要真計算拍馬屁功夫,這才算是吧!「他做事很周詳。」

優子抿嘴一笑,不置可否。

「編輯部很忙嗎?」他突發一問。

「工作量多了一些,因現在正逢暑假,是出版社最忙碌的時候,所以常要加班。」她回答的中肯。

「其他的工作部門都像你們這麼忙嗎?」

「沒接觸,不知道。」她不想把自己的主觀想法加諸在他身上,有很多事需要他親自去觀察,況且,她沒有對陌生人多話的習慣。

優子把書按不同版本一排排擺入書櫃,再把盆栽按他指示的位置擺定,最後,她到編輯室找來一個狹長的小花瓶和兩朵太陽花布置在他辦公桌上。

堡作終了,他們各自拿了一杯咖啡靠在不同牆上,欣賞著辛苦了兩小時的成果。

賢也指著太陽花說︰「你把我的辦公桌變成餐桌了。」

優子噗哧一笑,走向前把花移向窗台,問︰「這樣好多了吧!」

他沒回答,她轉身面向嚴肅的他,手背在身後,仔仔細細地審視他的表情。

須臾,她往前湊近一步,盯了兩秒又往後退兩步。

「你從來不笑的嗎?或者你以為當上司的人都要不苟言笑才行?假若你真那麼認為就大錯特錯了,現在的勞工意識高漲,要是你的員工流動量像捷運的話,你有再大的才能都施展不出來。」

「你建議我用‘賣笑’來收買人心?」他眯起眼楮的神情是一貫的嚴謹。

「你說得太嚴重了,我只是以過來人的經驗提供意見,田中經理對我們每個員工都是笑眯眯的,不論他的作為如何,起碼他很得人心。」

「你拿我和他比較?」他皺起眉峰,不悅之色油然而升。

「當然,而且不單單是我,自你上任的第一天起,整個公司上上下下二十幾個員工,都會拿你們做比較,人都是現實的,只要你做得好,田中經理的記憶很快就會消失在大家的心中;要是你做得不好,他的身影就會陰魂不散地出現在出版社的每個角落,被眾人拿來作為批評你的話題。」

說完這串話,她懊惱極了。不明白自己怎會對他說上這一大篇。

她向來習慣對每個人都隔出三分距離的呀!何況他還是她未來的上司。

「我會記住你的‘建議’。」他眼神中帶著研判。

「很抱歉,交淺言深了。請原諒!」她看看腕表,已經八點五十分了,馬上就會有人陸陸續續進入版社,她不想有人看見她在經理辦公室內。

「我要打卡上班了,十分鐘後你的部屬就會出現。」

一旋身,她優雅地退出經理室。

賢也坐回位置上,拿出員工名冊,翻到岩井優子那頁,若有所思地盯著上面的照片,久久不語。

總編從經理室里開完會走出來,一臉怏怏不樂地坐回位置上,支著頭半晌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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