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娃娃 第3頁

像這樣的她,還能妄想如何?

所以,為了他好,就為了這心愛的弟弟,除了自律,努力不表錯情,徒增不必要的想像空間來增加麻煩,一方面她也只能裝傻,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事都沒有,努力的粉飾太平。

也就只能這樣了,只要他不說,她就當什麼都不知道,這是她唯一能想到,對她跟他都好的方法……

「姊姊,你不看表演嗎?」軟軟甜甜的詢問打斷了陸心語低迷與惆悵的心緒。

問話的是個不及半人高的小男孩,目測年紀絕不超過六歲,淡淡的發色介於亞麻與淺金色之間,襯得一雙晶亮的琥珀色眼瞳漂亮得不像是真的,可愛粉女敕的面頰還泛著淺淺的粉紅色澤,誘得人直想咬上一口。

對著那漂亮的小模樣,陸心語有片刻的失神。

並不單只是那天使一般的可愛模樣,而是因為那口標準的中文。

他們一家人所居住的城市在美國來說是個大城市,要見到東方人面孔的比例,比起一般的美國領土是多了一些,但絕不至於多到可以讓一個白種人的女乃女圭女圭說出一口流利的中文。

「小朋友,你的中文說得真好。」微笑,陸心語誠心贊美道。

面對她的稱贊,泛著水色的琥珀色瞳眸輕眨了兩下,溜轉著古靈精怪的神采,可最終卻只是笑了笑,什麼話都沒說。

「你叫什麼名字?是跟家人來的嗎?」注意到他身邊沒跟著大人,陸心語擔心他是不是走失了。

「大家都進去看表演了,姊姊不去嗎?」小男孩只問她這個問題。

按照先天性心髒病協會的慶生流程,在庭園的茶會結束後,就要到表演廳內看小丑跟魔術師的表演,所有的人順應安排,早都進到室內去看表演了,如今庭園內竟然就剩她一個。

算是意外,因為送她出席的父親以前是協會的理事之一,不久前讓協會的會長找去談話;再者也是她自己想事情想到出神,又剛好待在最角落邊,沒出聲求援的結果,就被落了下來。

「姊姊想去的話,我可以推你去。」小男孩自告奮勇。

「不用了。」陸心語微笑。「我在這邊等人,況且,那些表演我已經看了十幾年,比起看表演,我比較想待在這邊曬曬太陽。」

「這樣嗎?」稚氣的小臉上露著為難,圓滾滾的眼楮四處張望了下。

「你在找東西嗎?」陸心語注意到他搜尋的目光。

小男孩看了她一眼,漂亮的小眉頭輕皺了下,像是在考慮該不該說。

「也許我可以幫你找找。」陸心語提議。

因為這句話,小男孩改變了初哀,不是很情願的回答︰「我在找一支筆,看起來很普通,但是筆端上面有一顆立體的紫羅蘭色星星,有時像是會發亮一樣,很漂亮的筆。」

「啊!」輕訝了一聲,陸心語翻找隨身的小包包,掏出一支筆。「是這支嗎?」

眼前一亮的也就是這麼回事。

那雙琥珀色的眼瞳因為驚喜而渲染成金珀色,稚氣的小臉蛋上滿是不可置信,不敢相信會有這麼便宜的事發生。

「這是你的筆吧?」見他難掩喜色,陸心語微笑的將筆交還給他。「我剛剛在那邊撿到的,正想著要不要送去招領,沒想到你已經自己找到了……小心收好,別再掉了。」

看蒼白病虛的她一逕溫婉叮嚀的模樣,小男孩褪去失而復得的喜色,不知想什麼,稚氣的臉上滿是若有所思。

陸心語並沒多想,隨口攀談。「對了,你還沒說你叫什麼名字呢!」

小男孩遲疑了會兒,好像不是挺樂意回答這問題,但想了想之後卻開口︰「莫亞,念在你幫了一個大忙,本座允許你可以這麼叫我。」

允許?本座?

連番奇妙的字眼,配著他女乃聲女乃氣的語調,反差大到讓陸心語直想笑。

「我決定了。」稚氣的小瞼蛋上滿是慎重。「為了報答你,我要送你一份大禮。」

「哦?」當然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只是他認真的小模樣是那麼稚趣,讓陸心語決定順他的話來回應。「什麼大禮?」

「死!」

第二章

闢靖武這一生中永遠都會記得那一天。

氣溫很涼,天氣陰陰的,雲層厚到要是掉下來、鐵會壓死人的那種。

但即便如此,雨就是下不來,整個天色就維持一種要下雨又不下雨的模樣,一如他疼痛過了頭,怎麼也流不出眼淚的心情。

他睜著眼,眨也下眨的看著漆亮的棺木被緩緩的放入預先挖掘好的坑洞中。

痛,他覺得好痛,隨著棺木一寸寸的放入,他內心深處中的那份疼痛也一分分的加重……

他不懂,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明明,明明早上出門還好好的—個人,為什麼相隔沒幾個小時,而且沒有任何一丁點徵兆,本該要好好的一個人,就這樣死了?

而且極為諷刺的,就死在還綴著慶生彩球跟滿布花帶的庭園當中,那是她身為壽星之一、為她舉辦的慶生活動,可是她一個人,就她獨自一個人,無聲無息的死在她的慶生會上,一直到讓人發現時,尸身已經開始發涼,毫無生機。

他無法接受!

雖然一直就知道她身體極差,心髒的缺損讓她總是病撅撅的,但他們一家人是這麼樣小心翼翼的呵護著她、守著她,想盡辦法為她留下一口氣。

甚至,雙親全心投入藥物的研發,不論是藥還是治療療程,成果都快要出來了!

只要再多等一些時間,有新的藥、新的治療方式,將可以大大的改善她的病況,只要再多等一些時間……

可是沒了,沒有時間了。

一切來得那麼樣的突然,前一刻,所有的希望俱在,未來是一片的光明,就連那個在她七歲時就斷定她活不過十歲的主治醫生都覺得奇跡出現了,又有誰會料想得到,只是轉瞬之間的事,沒有了,什麼希望都沒有了。

不應該是這樣!

怎麼會是這樣?

他還明確的記得她要出門的那一天,因為難得能出門,笑容是那樣的愉悅開心,甚至還因為開心的關系,流露出異於平常的活力。

她不但笑咪咪的跟他道別,目送他去上學,還允諾在她回來時,會為他講述慶生會上的種種。

結果,她爽約了!

那一日的晨問分離,成了永恆的分別,這麼突如其來的事,要他怎能接受?

內心深處的疼痛,過了頭,逐步逐步的發涼。

隨著黃泥一鏟一鏟的覆上,疼痛與涼意一寸寸的轉為麻木。

天氣,依舊陰陰的。

雲層,還是厚重得像是要壓死人。

可大雨,始終沒有落下。

在曲終人散之後,這一天,官靖武的心正式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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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別哭了,我知道定我的錯,我會賠你的。

……

是真的,我已經物色了一個好對象要賠你了。

……

不管家世背景,條件都比之前的好太多了。

……

什麼?錢跟權,你不要那些?那年輕跟健康呢?

……

就說了,你會有興趣的,我賠你的這個,比之前的年輕,也比之前的健康。

……

看你的表情,有興趣了?就說沒什麼好擔心的,天大的麻煩,本座也能扛。

……

你那什麼表情?之前是我太沖動,有欠周詳的關系,

……

算了算了,過去的事不提,反正我說賠你,就一定賠,你也不用太感謝我。

……

好了,什麼都別說,我知道你很感激我,我都知道,但機會難得,別誤了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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