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他在盤算,要想辦法弄到一把長劍,光靠鋤頭與斧頭可不濟事。
「你把那個人埋在哪兒?」
走在前頭的瑤光听見他突然出聲詢問關于被他殺死的那個男人的事,以為他是感到歉疚,很樂意地轉身回答︰「就在離這兒不遠的東邊林子里的一小塊空地,你是要去祭拜他嗎?」
爆熙禛皺眉看她,沒想到她會說出如此可笑的話來。「我一斧頭就讓他頭身分家,你竟然以為我會想去祭拜他?嗤,你這女人腦子是不是壞了?」
「我的腦子沒壞,既然你沒要去祭拜他,為何要問起他的埋葬之地?難不成你還想把他挖出來鞭尸?」真正奇怪的人是他才對。
俊眉邪惡一挑。「差不多。」
「什麼?!」瑤光被他嚇到聲兒拔尖,伸手掏掏耳朵,以確定並未听錯。
「如果有必要,我不介意挖墳,帶路。」驕傲的下巴揚了揚,命令。
「等等,你是什麼意思?不會真的要挖墳吧?」蜜色小臉嚇得白慘慘,都過了這麼些天,那人的尸體肯定已經腐爛,她沒有興趣去看一具已經腐爛爬滿蟲子的尸體。
「真的,所以,帶路。」宮熙禛說得斬釘截鐵。
可怕的雞皮疙瘩爬滿瑤光全身,她才剛覺得他人不是太壞,還算有良知,怎知他會朝她兜頭狠狠潑來一桶冰水。
她雙腳堅定站在原地,頭搖得如博浪鼓。「我不要,你不可以這麼做,他人都死了,你應該讓他入土為安才對。」
爆熙禛雙手盤胸取笑她。「你又不認識他,跟他沒半點交情,我也不是要挖你的墳鞭你的尸,你何必這麼堅持?」
「我之所以堅持,是因為你是不對的。」他到底懂不懂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或者他根本已經瘋狂到不可理喻了?
「不對又如何?」他不在意的聳聳肩。
瑤光翻了翻白眼,覺得同他講道理真的好累,因為他完全不在乎,也听不進去,她長嘆了口氣,試著以平和的口吻對他諄諄教誨。「既然不對,就不該做不是嗎?」
「假如你廢話說完了,那就帶路吧。」
她氣得跺腳。「你為何要讓自己變成這樣可怕的人?這樣你真的過得比較開心嗎?你難道不知道這樣的你會讓人敬而遠之?」
「那又如何?我本來就沒有要求他人喜歡我,你為何對我的事如此在意,莫非你喜歡我?」嘴角惡意一揚,笑睨氣急敗壞的女人。
瑤光因他突然丟來的問句震得被口水嗆到,脹紅小臉,拼命捶胸用力咳著。
爆熙禛雙手盤胸好整以暇地看著那沒膽與他對視的女人。
「咳!咳!我……我才沒有喜歡你。」她拼命咳著,眼角難受地流出淚來,努力找出聲音極力否認。
他冷哼一聲,完全不相信她。
瑤光伸出食指抹去眼角的淚水,抬起心虛的小臉,鼓起勇氣大聲否認。「我真的沒有喜歡你。」
「沒有就沒有,我沒有聾,你犯不著說那麼大聲。」
粉唇緊抿,她實在無法從他悠閑的態度看出他到底相不相信她所說的話,一顆心忐忑不安。
「帶我去。」他再次命令。
瑤光頭痛欲裂,不懂他怎麼會如此堅持,她不能讓他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惡行,她很無奈的搖頭。「你究竟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非得挖他的墳鞭他的尸不可?」
「我要他的劍。」他終于好心的為她解惑。
「他的劍?」她傻傻重復。
「現下你都清楚了,可以帶我去挖墳取劍了吧。」
「喔……可以。」瑤光吶吶點頭,原來如此,幸好他的目的在于取走被她一並埋進土里的劍,不是想要鞭尸,害她差點被嚇死。
爆熙禛尾隨在她身後,嗍笑她的大驚小敝胡思亂想。
走了一小段路,回過神的瑤光忍不住抱怨。「你為什麼不早說?讓我誤會你很有趣嗎?」
「是很有趣。」他不介意讓她知道,他的小小樂趣。
「……」這個壞胚子!
爆熙禛抬頭望著天空,雖然烏雲密布,至少有天光,為灰暗帶來一線光明,這段日子盤踞在心頭另一件重要的事,即是他知道朝中仍有一些他爹從前的追隨者,倘若他能找出那些人與之聯系,透過他們的幫忙,他要潛伏入京便易如反掌。
問題是,那些人是否仍願意為他所用?而他又要如何確認那些人的忠誠度?這是個大難題,他得好好想想,否則他可能尚未成功籌劃復仇一事,便已遭出賣,死無葬身之地。
穿過高大參天的樹木與低矮刺人的草叢,兩人很快來到瑤光埋葬殺手的地方,東邊林子里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塊長著短短雜草的空地,上頭插了一根權充墓碑的松樹干。
瑤光伸手一指。「他就埋在那里。」
爆熙禛眉也不挑,面無表情拿著鋤頭自她身邊走過,丟下一句。「來吧。」
「什、什麼?」她瞪大眼,驚愕不已。
他瀟灑挑眉,轉身看她。「你不會以為我打算獨自做這粗話吧?」
「可、可要取劍的人是你啊。」說到底這事與她無關不是嗎?
「那又如何?」
「辦不到,要挖墳你自個兒去挖。」她用力搖頭,拒絕協助。
嘲笑的唇角挑釁一揚,慵懶貴氣道︰「我瞧你是怕看見腐爛的死尸,才編借口不去的吧,其實你可以直說,我不會勉強你。」
被他看輕的感覺像被針刺似的,教她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受不了地大聲反駁。「誰說我怕的?」
事實上,她還真不想看腐爛的尸體。
「既然不怕,那就來吧。」他順著她的話尾,下巴揚了揚,要她乖乖听話辦事。
「呃……」瑤光發現自掘墳墓時為時已晚,沮喪閉上雙眼,恨不得將笨到家的嘴巴縫起來。
「呃什麼?後悔了?」他刻意擺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不肯服輸示弱的瑤光一股氣往上沖,再次沖動地月兌口而出。「挖就挖,誰說我後悔了。」
很好,她不只嘴笨,人也笨死了,居然會中他的激將法,現下真要後悔豎白旗也沒那個臉面,唯有硬著頭皮上了。
瑤光慘白著臉,拿著鋤頭的手微微發抖,僵硬地走到他身旁,嘴硬的扯動嘴角道︰「開始吧。」
她的恐懼全看在宮熙禛眼里,讓他直想發笑,但他面上依舊波瀾不興,右手作了個請的姿勢。「既然你這麼說,就由你先開始。」
「啊?!」她瞪著他。
他堅定的對她頷首,將開挖的重責大任交托到她身上。
瑤光忍住丟下鋤頭落荒而逃的沖動,小臉青白交接,咬緊牙根,深吸了口氣,故作堅強地彎腰挖下第一鋤。
嗚……她這是招誰惹誰了?為何自遇到他後就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莫非他是她命中的煞星?
爆熙禛滿意地看她挖下第一鋤,于心里暗笑,一把抽走被她拿來權充為墓碑的樹干,隨意往旁一扔。
「你怎麼可以隨便亂扔?」瑤光見到被當作墓碑的樹干飛入半人高的草叢,開始發難。
「不扔掉,難不成要我把它供起來?」他不屑哼了聲。
「當然不是,但你至少可以恭恭敬敬把它拿起來好生放在一旁吧?」她喪氣的看了被草叢掩沒的樹干一眼。
「他是來殺我的,我為何要對他恭敬?」他當她說了件非常荒謬可笑的事,仰頭朗聲大笑。
「話是沒錯,但人都死了,結下的仇也該解了不是嗎?」
他嗤之以鼻。「你太天真了,仇恨並不會因人死而了結,要不要了結,得看我願不願意。」
瑤光怔忡望著他糾結陷溺于仇怨的臉龐,不明白他的愛恨為何會如此強烈,愛一個人就用盡全副心力去愛,恨一個人也是至死方休,終日背負如此濃烈的情緒,莫怪他無法獲得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