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柔克剛 第11頁

等半天,見他還是不說話,她心口驀地泛疼,鼻子一酸,眼淚就這樣掉了下來。

「大哥,你別氣我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再說……再說跟你結拜的是我樊剛開,是我這個人,重點在我這個人而不是性別。」她越想越覺得難受。「難不成就因為我是個女的,你就全然否定一切,包括我這個人,還有我們的結義之情?」

沒人開口,四周安靜得出奇,簡直安靜得嚇人。

她看著他,就等他一句話,可是過了好半天,他仍是不表態,就在她以為他不會開口之時,才听得他長嘆一聲……「話不是這麼說。」他嘆道。

「那不然是怎麼說的呢?」她覺得事情明明就很簡單,她依然是她,只是外表性別不同而已。

「罷了!」又是一嘆,他道。「你先別想那麼多了,身上有傷,還是先把傷養好才是。」

「……」見他避開話題不談,強烈的失落感襲上心頭,她覺得難受,卻又不知為何難受。

「渴了吧?我去取點水回來給你。」他很飾太平,淡然道。「若是可以,趁著大色未暗,說不定還能抓兩尾魚回來……我想你一定餓了,抓了魚正好可以烤魚當晚餐吃,你在這里等著我,我去去就回。」

她沒說什麼,靜靜地目送他離去,一顆心只覺得沉甸甸的。

雖然他要她先把傷養好再來談,但她知道,多日來建立起的情誼已走了調,當初結義的精神不在,已經不在了……

「」「」「」「

取水的工作並不困難,因為破廟附近就有一條小河流。

困難的是整理他的心情。

齊柏修完全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但他並不想面對那些紊亂的思緒。

有好片刻,他就這樣什麼也不想的放任腦子一陣空,怔怔地望著腳邊的溪水,好像那水流能帶走他的愁惱似的。

天色漸漸暗了,眼看烏雲蔽日而加快了天黑的速度,知道即將下雨,不能再耽擱,他拾起兩顆小石子,咚咚兩聲筆直射人水面,緊接著兩尾倒霉的魚立即昏死浮起,讓他輕松撿回兩尾魚。

剖了魚做一番基本清洗後,他搞了兩張碩大的芋葉,一葉包住兩尾魚,折取一旁的長睫細葉當繩子整齊包起,系于腕間,另一葉汲取清水,雙手捧著,一路小心護送回小破廟當中。

「我回來了。」人門時他輕喊,但廟中無人應他……無人!?

先前充當病床的門板無伊人芳蹤,僅留著一截刻意撕下的衣角;地面上則留下了用前人燒剩下的焦黑枯枝寫的五個字──對不起,別了。

見這陣仗,斯文的面容一變,丟下手中盛水的葉子,甩開腕間的魚,他轉身向外走去。

懊死!要是讓他找到她,他肯定會先好好揍她一頓,他絕對會!

第五章

山雨欲來,樊剛卉又累又痛。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遠,她只知體力已到了一個極限,跌跌撞撞中,小心避開傷處靠到一株大樹干上,她渾身乏力,再也走不動了。

才休息了一下,細雨便緩緩飄下,起初還有樹蔭擋著,讓她不至于那麼快淋濕,但隨著雨勢逐漸、逐漸增強加大後……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淋了一身的濕,對于目前的處境,樊剛卉苦中作樂的輕笑出聲。

身上帶著傷,不知方向、也沒有氣力再走,然後下了雨,淋得她一身濕……慘啊慘,這會兒還有誰能慘得過她呢?

識時務者為俊杰,她當然感到後悔,早知道會變成這樣,她還是忍著點,等傷勢好一些、或是到了有人煙的地方再來割袍斷義,也省得落到這會兒的慘境。

說真的,現在就算她後悔了,要想回到那間山廟會已不可能。

因為自從她決定離開,走出那間山廟後,眼前一片昏花的她根本搞不清東南西北,完全是順應直覺挑了路就走,以至于她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即使想走回頭路都不成。

再說,她實在沒有氣力了,她好累,而且渾身都痛,像是火在燒一樣……說起來這場雨倒是下得好,淋得她一身清涼,讓她不至于太痛苦…「卉兒?」

啊!人一精神些,似乎沒那麼難過了……「卉兒?你在哪里?」

咦?她似乎听見有人在叫她?

「卉兒?別跟大哥嘔氣,听到回我一聲。」

「大哥?」她月兌口喚了一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夜色中,夾雜著雨聲,她的聲音極其細微,可齊柏修的耳力非凡,听聲辨位,很快就找到了淋得一身濕的她。

「大哥?」看見他,她傻愣住,還有點搞不清狀況。

他尋來了?他真的尋來了?

為什麼?為什麼出來找她?他不是很氣她的嗎?

還有,他是怎麼找到她的?天這麼黑,雨又一直下,連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是怎麼找來的?

蒼白無血色的小臉上布滿了迷惘,一副可憐無助的樣子,看得齊柏修心頭火滅去了一半,原先找不到人時想揍她一頓的念頭也早消失無蹤。

「你最好有很好的解釋,解釋你的行為。」他沉下臉,小心避開她的傷口,打橫抱起了她。

「對不起……」她囁嚅,不見平日的英姿勃發、神采飛揚,慘白的小臉上有的只是抱歉。「又給大哥添麻煩了,我、我沒想要給你添麻煩的,但……但不知怎地,運氣就是這麼不好,我帶著傷,身上沒力氣,天黑了、又下雨……」

「你說什麼呢?」齊柏修生平第一次知道惱怒的感覺,听她沒頭沒腦的話,真覺得會讓她氣死。

「我知道大哥仁德,放心不下才出來找我,其實這並非你自願,因為你還在生氣……」她小小聲地,想起僅維持幾天就夭折的兄弟情誼,心里就覺得很難過。

她真的很喜歡他、喜歡他這個大哥的,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兩人不用走到恩斷義絕這一步。

「我知道,大哥出來尋我,只是基于仁慈……」

「你這又是在胡說什麼了?」他語氣不善,益加惱怒,但沒停下腳步,一路抱著她快步朝破廟的方向前進。

疲累讓她失去了警覺性,她完全沒發覺到,她認定是文弱書生的他,不但始終牢牢地抱著她,還健步如飛……當真飛了,即使懷抱著她,仍不妨礙他施展輕功,就見四周景色瞬間、瞬間飛逝,只可惜,虛弱的她累過頭了,對這些異樣根本毫無所覺。

「大哥……」她輕嘆一聲,虛弱到沒力氣講什麼志氣節操,整個人軟軟貼在他胸前?

「別再說話了,休息一下,有什麼話,養足了體力再來談。」

「不!我想趁著現在能說時說清楚。」

不打算跟她爭辯這個,他模黑抱著她回到破廟中,黑暗中將濕淋淋的她放回原來充當床的門板上後,掏出火折子,在前人過客用剩的火堆灰燼中挑撿出能用的細枝,小心生起溫暖的火光。

她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也沒力氣管他在做什麼,被小心安置在門板上後,她趁著還沒被疲累完全擊敗前,試圖把話講明白。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讓事情變成這樣……」黑暗中,她軟語輕哺道。「我書讀的沒有你多,可是一些做人的基本道理我是知道的,我知道……你覺得我欺騙了你,所以不再承認我們的結義之情了……」

「我從沒這麼說過。」背對著她,他說道,努力地不讓方才興起的一簇小火苗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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