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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中,樊剛卉覺得全身飄飄然的,彷佛騰雲駕霧似地,一切都那麼的不真切。
「卉弟?卉弟?」
有人在叫她,誰?是誰?
奮力地睜開眼,她看見了他,俊雅的面容布滿了焦急與擔憂,因她而起的焦急與擔憂。
「大哥……」她費力的喚了一聲。
「我在這里。」見她清醒,確定那些白色粉未只是迷藥而非毒藥,懸在半空的心稍稍落了地。
「你……」著眼處是一座荒廢的破廟,她有些搞不清狀況。「你沒事吧?」
她才初醒便擔心著他的安危,殊不知這番關心的話語卻引起他更深的自責。
他明明可以避免掉這一切的,但就因為一時的大意……不!懊說是他的散漫與不經心,他的無心無情讓他凡事都滿不在乎,也害得那誓言要保護他的小小人兒受此皮肉之痛……「大哥?」他的不語只讓她緊張。
「沒事,我沒事,你呢?覺得怎樣?」強打起精神,齊柏修柔聲問道。
未傷及內腑,但那一刀由她的左肩沿著肩胛骨結結實實劃下,造成約莫五寸長的傷口,幸好有他在,及時作了處理,那傷不至于造成生命危險,但由于傷口深達半寸,足以見骨,肯定會有一陣子的皮肉之痛好受。
「我不礙事。」她逞強,氣虛的問︰「我們……我們怎會在這里?」
見她連說話都吃力,齊柏修一顆心揪得死緊,那是一種全然陌生的情緒,他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
「抱歉,大哥盡力了,可是只能找到這種小廟落腳。」他道歉。
如果能有選擇,他一點也不想在這種破廟里為『他」療傷,可這一路還,他抱著「他」施展輕功想找個療傷的地方,卻怎麼也找不著民家。
最後好不容易才看見這一座破敗小廟,看在它好歹還能遮風擋雨的份上,沒辦法中的沒辦法,他也只好將就了。
「別,大哥別這麼說……荒山野嶺的,大哥能找到遮風避雨的地方就很好了。」她倒是知足,反過來安慰他。「看,大哥多細心,還找了門板充當床。」
見她對這簡陋的克難床還這麼滿足,齊柏修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那些人呢?」她心里有種不對勁的感覺。「他們……他們怎肯放過我們?」
「先別管那些了,處理你身上的傷要緊。」他試著要扶起她。
原先躺著不動感覺還好,但沒想到他才輕輕一踫到她,她肩背上的傷口立刻痛到不行。
「忍著點……」他柔聲輕哄。「大哥幫你上藥。」
其實已經極力不要拉扯到傷口了,但實在不行,他還沒完全扶起她,她肩背上的傷就讓她痛得受不了。
「痛……好痛……」這種火辣刺骨的疼痛她根本無法忍受,她痛到哭出聲來。
體貼她痛楚難忍,齊柏修當機立斷出手點了她的昏穴,好讓她少受一點折磨。
縴細的身子軟軟的靠著他,他不敢有所延遲,連忙解開她的衣襟想為她療傷,可月兌到一半……瞪著那可疑的白布條,生平第一次,齊柏修失去了語言能力。
女的!?
怎麼會?
怎麼會是個……女的?
太過錯愕的關系,幾個時辰過去了,這個問題仍一再重復的在齊柏修的腦中打轉。
真的無法接受啊!
他個性涼薄,本就不善與人親近;而過去,一個人隱居山中的日子過得太習慣了,他從沒有想過這樣的日子會有什麼改變,更無法想像,又會有什麼人能參與他的生命。
但就是那麼突然的,在一個平淡無奇、適逢他上街采買物品的日子里,一個古靈精怪的少年闖入了他的生命,還嚷著要跟他結拜做兄弟。
因為想不到拒絕的理由,也因為一股他自己也不懂的沖動,他當真答應結拜、認了一個弟弟回來。
可是事實上,最初他一直沒有什麼真實感,還是直到近幾日相伴前往恆山的路上,兩人相處幾日後,他才開始有具體的感覺,一種有了家人、覺得自己多了一個弟弟的感謀?
結果他才剛要適應這種感覺的時候,又不對了,他發現這個認來的「義弟」不是弟弟,原來是個美嬌娘、女紅妝……這算什麼?
性別忽然大錯亂,義弟一下子變成了義妹,而他為了幫她療傷,不得不看光她半個身子,這……命運到底是跟他開了一個什麼樣的玩笑?
悠悠醒來,什麼都還來不及感覺,樊剛開看見的就是他怔然沉思的樣子。
「大哥……噢!」她想坐起,不料扯到傷口,換來痛呼一聲。
齊柏修第一時間內有了動作,但瞬間想起了男女有別,導致奔上前的動作一滯,最終還是默默坐回兩丈外的位子不動。
將一切看在眼里,樊剛齊心中頓時有了底。
身上的傷口超痛,但不表示她的腦子跟著糊掉,看著身前披著的衣衫和包扎好的傷口,不必問她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她小心翼翼地在不扯動傷口的前提下,努力坐了起來……「大哥,你……你都知道啦?」因為理虧,她怯怯的問。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嘆氣。「為什麼要瞞著我?」
「我沒有瞞啊,那時……我說了是花卉的卉,是你沒問的。」她小小聲說。
耙情結拜那天她特意糾正名字中的卉是花卉的卉,就是在告訴他,她其實是女扮男裝的女紅妝?
就這麼一點點線索,一般人會聯想到女扮男裝的事情上嗎?
齊柏修啞口無言,真要為她奇特的想法絕倒。
「那天,我以為你會追問,然後我正好就可以告訴你事情的真相,但我沒想到你會連問都不問啊!」見他不說話,她只好自己說明,一副委屈的樣子,就像是被遺棄的小狗般可憐兮兮。
齊柏修依舊沉默,因為心亂如麻的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而且一路上,我一直想找機會暗示你,記得嗎?」她小小聲的提醒他。「我同你說過,家里的人都叫我卉兒。」
她不提還好,一提起這個,齊柏修更是氣悶。
當時他還納悶過,怎麼「義弟」的家人都這麼古怪,好好的一個男孩子,小名卻偏要叫「卉兒」?
他還心想,連小名都取得這麼樣女性化,難怪義弟會生叛逆之心,出外需要自報姓名的時候自動改了個字,把「卉」改成江海匯集的「匯」。
事到如今真相大白,原來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樣,少年裝扮的「他」果真是個「她」,女字旁的她。
既是女紅妝,名字里用上女性化的字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小名喚為「卉兒」更是天經地義,一切全是他自己誤解了!然而即使真相大白了,但他一時仍無法接受,只感到錯愕。
「大哥,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見他不說話,她心里有些急了。「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我沒生氣。」他開口,確實沒有惱怒的感覺,只是覺得……覺得…「但你很失望啊!」她嚷出他心底的感覺。
他沒接口,神色復雜的看她。
有時候,他真怕了她無心下的鐵口直斷。
「你不生氣,但是很失望,失望我是個女的,失望我竟然欺騙了你……」他有這些反應,她比他還要失望。「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路上……一路上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說明,但就是找不到機會,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知道該怎麼辦的人不只是她啊!
齊柏修心思極亂,很多的情緒混雜交錯,讓他難以言語,只能一徑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