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用力,她的頭撞到了他胸口的傷處,他痛悶了一聲,她驚覺地退開身。
「你……」
「什麼都別說,我不要緊。」一手搗著傷處,一手幫她拭去臉上的淚痕。才幾天不見,她變得憔悴了些,看得他心生不舍。
「別哭,我一點都不怪你,也沒生氣,只要你回來我身邊,我們還是可以和以前一樣……」
身子往後退縮,她盯著他直看,淚水直流。
「映紅,沒事了,你不用擔心我大哥會對你怎麼樣,我現在就帶你走。」
他伸手拉她,她快速地抽回自己的手。
「不……我要先見我大姊和小妹……」
她能感受到他的真心誠意,光憑他一點都不計較她險些要了他的命,她就知道他的確是真心想對她好。
但就因如此,她更要確定她們過得好不好,如果她們過得不好,她也不能一個人獨享幸福,如果他大哥沒有善待她大姊,她寧願一輩子窩在這地牢里吃苦,也不願獨自快活。
「听我說,你大姊的確是在我大哥那里,但小妹不在我們家的拓拔小弟弟那邊。」用這麼可愛的名詞稱呼那個高頭大馬的拓拔烈,拓拔野全身禁不住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你還想騙我。」
「不,我沒有騙你。」
哭紅的雙眼,滿載憂傷的睨視他。
「當初是你要把我們三姊妹賣了,如果映蘭不在拓拔烈那邊,你一定知道她人現在在哪里——你把她賣了對不對?」
撲上前,她跪在地上,淚眼雙垂,雙手猛捶他的雙臂,最後,無力癱在他臂上,放聲大哭。
手臂勾住她縴弱憔悴的身子,輕輕撫著她的頭發,她話里的控訴令他一陣愕然。
想了一下,他終於知道她誤解他的原因了。
「映紅,你誤會我了。」
自他臂彎中直起身,她的身子貼靠在背後的牆面,哭腫的雙眼,無力地瞪視著他。
「天地盟原本是我父親的,結果二十幾年前我父親意外身亡……」拓拔野正經地和她說明關於他們三兄弟回來台灣團聚的前因後果。「所以,要把你們三姊妹賣掉的那個人渣,是以前那個『假』地盟的主使者,而我,是現在『真』地盟的掌管者。」
听完他說的,她一愣——
難道她真的誤會他了?
他說的那麼真,而且到這地步,他也毋需再編謊言騙她了,不是嗎?
「不,你騙我的,對不對?」雖然還想不清楚他騙她的理由,但她心中的警戒線莫名又升起。
瞅視著她的淚顏,他無預警地拉開襯衫,胸口那道手術縫合的疤痕,赤果果地呈現在她眼前——
那道傷痕,是她抹滅不掉的罪行,如此清晰地呈現眼前,令她驚地倒抽了一口氣,定眼望著那道傷疤,她的心跟著痛了起來。
「我以這道疤痕發誓,我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如果有一句騙你……」他拉起她的手,放到沒傷痕的右胸上。「我願意讓你再劃上一刀。」
凝視著他誠摯的眼神,緩緩地抽回手,她打從心底相信了他,但是……
「除非你……讓我和我大姊見上一面,我要確定她過得好,我才會相信你說的話。」
「你大姊……」拓拔野想了下,面露為難。
如果他沒听錯,早上他才听大哥說她大姊被軟禁。
不知道軟禁的程度是哪種階級?有電視可以看、有僕人伺候的軟禁,和沒飯吃的軟禁,程度上是差很多的。
見他面有難色,她微慍。
「你還是在騙我的,對吧?你出去,在沒有見到我大姊之前,你在我心中永遠是個惡魔!」
「好,我出去,你要相信我,我會證明我沒有騙你。」
「你出去、出去……」
不想讓她的情緒過於激動,他只好暫時離開。
將地牢石板門內的十道暗鎖一一打開後,他拉開門,赫然發現一堆人焦急地等在門外。
「二少,你有沒有受傷?」一手帶大拓拔壽的保鑣寇仇一看到他,緊張的問。
拓拔野搗著胸口,臉上布滿痛苦表情。「我……我受傷了,而且被傷得很重。」
「你干嘛笨得跑進去,把門鎖起來,分明是要去送死!」拓拔烈氣急敗壞吼著。
「拓拔烈,我是你的二哥,只有大哥可以罵我笨,你不可以,懂不懂?長幼有序嘛,我可以罵你笨,你不可以罵我,懂吧?」拓拔野放下壓在胸口的手,教起弟弟兄弟之間的倫理學。
「你沒受傷?」拓拔烈看到他的胸口,一點傷也沒有。
「誰說我沒受傷,我的心被里頭那個女人傷得很重,她竟然不相信我是善良的男人,非要把我歸類到破壞善良風俗的敗類那一族。」大手再度壓回胸口,拓拔野一臉受傷嚴重的表情。
「你問過她原因了?」拓拔壽猜想,拓拔野語氣如此輕松,想必他已經知道曲映紅刺殺他的動機。
「沒錯,就是……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什麼這樣那樣的?」拓拔烈完全听不懂。
「以前我在美國讀書,台灣的同學都這樣說的。」知道自己耍冷,拓拔野咧嘴一笑,把真正的原因告訴他們。
听完原因,拓拔壽滿臉懊惱神色,兩道濃眉皺起,拔腿就走。
他誤會曲映雪了,該死的……
「喂,大哥,你去哪里,我還沒跟你說,晚上我要睡地牢,可不可以叫人鋪個床墊、裝個音響……時間容許的話,再裝個液晶電視吧……」
拓拔野拉拉雜雜一堆,但拓拔壽早已不見蹤影。
末了,拓拔野對著大哥離去的方向,訥訥的道︰「你把映雪大姊軟禁在哪里啊?可不可以先告訴我啊!」
第十章
在拓拔烈的告知下,拓拔野才知道原來他們三兄弟一直懷疑父親拓拔英豪當年是被齊全所殺這件事,的確是真的。
只是,更令人震撼的是,齊全竟然是他們的親舅舅,而他當年之所以對父親下手,完全是為了母親,因為父親瞞著他,脅迫母親成為「代理孕母」,還用各種苛刻的手段折磨她,只為了要她生出一個健康的孩子。
雖然母親咬緊牙關,挨過各種苦難,生下他們三個健康的孩子,但父親卻將她「放逐」,不許她和孩子見面——
殘忍的往事,不堪回首。
日前他們三兄弟到母親的墳前上過香,對於舅舅殺死父親一事,他們選擇將它遺忘,因為他們三兄弟也不盡認同父親的所作所為。
至於一直不相信他的映紅,所幸在大哥找回她大姊,而他也找到當初把人丟給他的映紅表哥,兩人舉證後,一切總算撥雲見日。
重新回到他的別墅,再度踏進當初的「案發現場」,愧疚的神情浮現在曲映紅臉上。
「我……」
「什麼都別說,如果你心底還有一絲絲過意不去,那就給我一個深情擁抱,外加一個熱烈的狂吻。」
說罷,他早迫不及待主動伸出雙臂,將她摟進懷中,低首,在她的紅唇填上這陣子以來對她的狂熱想念。
他吻得她快喘不過氣,放開她後,兩人深情對望,炙熱的眼神交纏,他的氣息逼近,又一次難舍難分的狂吻。
吻到兩人一起倒向床上,相視深情地一笑。
她凝望著他,視線從他臉上往下移,落定在敞開的領口,縴細的手指輕觸他的胸口,撥開襯衫,那道傷疤,依舊清晰可見。
「你這是在挑逗我嗎?」
知道她仍然心懷愧意,不想她自責太深,他用輕松的口吻,想把她眼底浮現的愧意揉掉。
但罪證擺在她眼前,她無法像他那般輕松釋懷。
「當時你為什麼……為什麼不閃開?」
眼低垂,她輕咬著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