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們都在台灣,但在他們三歲時,父親拓拔英豪遇害身亡,新繼任的盟主為了預防他們三兄弟日後會搶奪盟主之位,因而想趕盡殺絕,幸而保鑣們先一步得知消息,各自帶著他們逃離,才保住他們的命。
一只叫聲尖銳的泣兔跑過,驚擾了他的思緒。
張開眼,他兀自嘆息,遺憾至今仍找不到其他兩兄弟的下落。
而他母親的下落連寇叔也不知道,只告訴他,當年她剖月復生下他們三兄弟後,便失去了蹤影。
他不願猜測,但以當年他父親對待一個懷孕女人的苛刻嚴厲行為來看,最有可能的是——
他母親被他父親給殺了。
心頭一陣抽痛,即使他從沒見過母親,他仍心疼當年母親為他們三兄弟所承受的苦難。
遠處,泣兔的叫聲仍顯尖銳,蹙起眉頭,轉身欲進入屋內,但他的腳步卻反倒往外走。
一股無形的力量,拖曳他跟著泣兔的叫聲方向往前走。
泣兔的叫聲漸行漸遠,腳步一拐,他在一棵雪白的樹下,赫然發現一攤血,一攤怵目驚心的血紅。
「救我……求……求你……救我……」
微弱的呼救聲從皚皚雪地上飄起,黑眸眯起,他定楮的望著她。
她用中文喊著救命,聲音中沒有特別的腔調,她是台灣人?
「救我……」她眼皮無力似地半張。
他看到她手腕上有傷痕,不像自殺的刀痕,倒像被鐵煉磨擦或者硬掙月兌扯下的傷痕,鮮血是從她手上流出的……
他冷靜的看著她,並不打算救她,因為寇叔要他凡事低調,盡可能不要和來路不明的人接觸。
尤其她一看到他就說國語,也許這是她求救的本能反應,但他也不能不提防她。
「救……救我……」
她身邊的血漬,在一片雪白的大地里,顯得異常的刺眼,令他聯想到寇叔跟他說的,當年他母親臨盆前僵倒在雪地里的情景——
眼前的女孩,一樣身穿薄衣,百合般的輕靈身子似要融化在層層疊疊的雪堆里。
「救……救……我……」
飄拂的風將雪花吹得四下回旋飄灑,翩翩灑落在她輕靈的身上,她的眼皮再也無力張啟,她僵倒在綿扯絮的天地間。
轉身,他踏著冰冷的腳步準備離去。
他一再告訴自己,他的父母親已死,這世間,不必再為誰感到心痛——尤其是一介陌生的女子。
在他冷漠的離去之際,泣兔的叫聲再度狂囂起,心頭忽地一陣揪緊……
蹙起兩道濃墨雙眉,二十五年來,除了他母親之外,他未曾因任何人感到揪心——
回首再望雪地里的那抹輕靈,他竟無法再踏出離去的腳步。
時間彷若就此凍結,他在等,等自己打消看她的念頭、等他的腳願意再踏出離開她的步伐——
靜靜凝望她那雙冷然銳利的深邃黑眸,在他等待間竟飄進了一絲溫度,一絲足夠消融他冰冷的心,解除他僵在原地腳步的溫度。
他的心念動搖,黑眸眯起,大步向前,彎身,強健的手臂瞬間勾起那抹染血的輕靈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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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為什麼要救她?」
當年跟隨拓拔壽母親的保鑣之一的寇仇,見拓拔壽救回一個陌生人,神情立即警戒繃起。
「那我是不是也該問你,當年你為什麼要救我母親?」
拿來消毒藥水和消炎藥,拓拔壽俐落的幫她止血包扎。
在日本二十多年來,除了讀書外,他鮮少出門,但他該學的東西,一樣也沒少學,就算今天她中的是槍傷,他一樣有辦法處理。
拓拔壽反問的話語,讓寇仇一時啞口無言。
當年,他是他母親的保鑣之一。
除了防止他母親逃跑,保護他母親的生命,也是他的重責大任,他理所當然該救他母親的。
「少……少爺,當年我……」
盡避拓拔壽是他帶大的,但某些時候,拓拔壽的確有乃父之風,冷厲的令人心頭戰戰兢兢。
「當年的事不用再提,我不想听。」他的父親死了,母親失蹤,該知道的他都知道了,何必再提?
再說,當年他們對母親的冷殘行為,都是听令于他父親,就算要怪,罪過也得歸于他父親頭上。
「寇叔,拿一個小火爐過來。」
模著她冰冷的手,她的身子嚴重失溫,泛白的唇,像一朵冷冬中的雪梅,輕顫。
不敢違令,寇仇移了一個小火爐到她身邊,靜靜站在一旁。
「少爺,她……」
「你不用擔心太多,不過就是一個女人罷了!」說著,拓拔壽又看了她一眼。
「可是,我們要回台灣的事……」
將她的傷口處理包扎完畢,幫她蓋上暖被,拓拔壽起身到火爐旁,雙手伸進寇仇早準備好讓他洗手的小盆中搓洗。
寇仇拿著一條擦拭的毛巾,候在一旁。
接過毛巾,擦手的同時,拓拔壽道︰「寇叔,按原定計畫,你先回台灣,等你發落好,過兩天我再回去。」
這二十多年來,他們其實常回台灣,寇叔聯絡到以前跟著他父親的幾個忠心老將,他們都盼望能找到他們三兄弟回台灣,把他父親拓拔英豪一手建立起的天地盟再統合起來。
自從他父親死後,盟里內斗的情形一天比一天嚴重。
十五年前,天地盟分裂成天盟、地盟、海盟,年輕氣盛、缺乏領導智慧的盟主,常常讓手下帶人搶奪地盤,互相殘殺的情形,讓一些老大哥縱使看不過去,也乏力阻撓,是以,他們冀望老盟主的親骨肉,能夠挺身出來一統大局。
「可是她……」
「我不是說過了,她只是個女人,一個連性命保不保得住都很難說的女人!」拓拔壽不耐煩的蹙緊眉頭。「如果我拓拔壽連一個女人都對付不了,那你們也別指望我回台灣能做什麼統合大事。」
知道自己擔心太過,寇仇放松了心情。
「少爺,今天四號了,我要趕搭今天的飛機回台灣,那你……」
「四號……我不會讓她礙事的。最多三天,我一定會回台灣。」
「上回我拜托齊老暗中去查其他兩位少爺的下落,我想,以齊老的人脈關系,如果兩位少爺都在台灣,應該不難找到。」
聞言,拓拔壽一臉篤定的神情。「如果我的感應沒錯,這一趟回台灣,我們三兄弟有可能會聚頭。」
拓拔壽的話一說完,寇仇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
「真的?如果真如少爺感應到的這般,那就太好了。」
「寇叔,快走吧,晚了,你可要追著飛機跑了。」
「是,少爺,那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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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受傷的小女人還未醒。
雖然她手腕上的傷口已不再流血,但先前流血過多,加上身體虛弱又待在雪地里太久,她一直沒醒來,偶爾身子還會冷得顫縮。
他在火爐邊鋪了一條羊毛毯,把她抱到毛毯上,再為她蓋上兩條棉被。
蹲在她身邊,他輕撫著她的臉,低沉聲道︰「想活下去,你就得努力醒來,否則,三天後,我會把你丟回雪地里。」
他說過,他不會讓她礙著他的事。
靜靜地看著她,他一步也沒有離開,那蒼白的雪顏,教人一望定,就難以移開目光。
「嗯……」
睡夢中的她,手腕抽痛了下,他輕扶著那包裹一層白紗布的縴細手腕,臆測著這麼一個縴弱的女子,究竟是遭遇到什麼樣的災難。
她欠債,像她母親當年為償父債犧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