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果她打定主意犧牲,又為何會逃?
還是,她還不出債,想逃,卻被抓?
意會到自己竟對她的遭遇感到好奇,甚至還多了一點「關心」,黑眸倏地眯起,把她的手腕輕放下,他起身離她遠一點。
坐在屋內一角,他定楮看著爐內熊熊燃燒的火。
二十多年來,他過著無父無母,也沒有兄弟姊妹的生活,寇叔雖然是把他拉拔大的人,但十歲起,他便開始用他的頭腦賺錢養寇叔。
是以,他的人生字典中,沒有「親人」這個名詞,即使知道他還有另外兩個可能還活著的兄弟。
但如果不是最近他強烈感應到他可能會很快就見到他們,之前,他也認定他們可能死了。
他認定的是他沒有親人,這也讓他不願和陌生人交談,除非對方讓他嗅到他可以從他身上「光明正大」的掠取錢財,他才願意和他談上兩句。
爐火仍是熊烈燒著,而她,似乎又冷得在顫抖。
漠視她身子冷顫的畫面,他破例救了她,算是她夠幸運了,如果她活不了,那是她的命。
「嗯……」
細微的申吟聲,還未傳達到他耳內,就教爐內的火給燒盡。
低頭沉思,他又想起當年的事。
當年寇叔從台灣帶一筆錢,拎著他來到日本,但除了買下一棟屋子外,只懂拳頭不會理財的寇叔,在他五歲那年就把錢花光了。
在他十歲之前,他跟著寇叔過著一段長達五年三餐不繼的日子,寇叔的拳頭再硬,掙的錢也只那麼一丁點,連肚子都填不飽。有一回寇叔病倒了,病了將近一個月,別說沒錢看病,連吃飯錢都沒有——
他到公園內撿拾游客喂給鳥類吃的面包,想帶回來給寇叔吃,卻遇到了一群比他高大的少年,他們拎著一袋裝有四、五個面包的袋子,拿出其中一個面包撕成十小塊丟在地上,告訴他,只要他趴著用嘴把地上的面包全吃掉,他就可以得到他們手中的面包。
他的確想要他們手中的面包,因為那幾個面包,至少可以讓他和寇叔少挨餓十來天,但他否決他們的「提議」,要他們和他玩七巧圖,利用幾塊簡單的幾何圖板,三兩下就把幾個日本少年唬的一愣一愣,讓他們主動奉上一整袋的面包。
「嗯……」
細微的申吟聲,打斷他的回憶,定楮一看,躺在羊毛毯上的女子,緩緩地睜開眼楮,眼縫才開,卻乏力地又合上。
「如果不想死的話,就張開眼。」擔心她一合上眼,又昏沉沉睡去,俯首,他在她耳邊低喝。
似乎听進了他帶有威脅的話語,一臉蒼白的女子,傾盡全身剩余的力量,眼皮掙扎了幾回,才睜開眼。
「你……」
細如蚊蚋的聲音,一出口,便被火焰給吞噬,拓拔壽蹙起兩道濃墨雙眉,心想,就算她有滿月復的話想說,也不見得有力氣說。
不理會她想說什麼,端來水杯,他拿著棉棒沾水幫她潤唇。
「冷……好……冷……」
眼一瞥,兩條棉被之下的身軀,明顯在顫抖。
放下水杯,他添了柴火,把屋內可以添暖的衣物,全塞在她身旁。
「別指望我還會為你做什麼,想活,就得靠你自己的意志力。」
把最後一件可以取暖的大衣覆在她身上,轉身,他坐到一旁,閉目沉思。
自小就分離的三胞胎兄弟,能否同心,是他目前最擔憂的。
這回回台灣,若是如他所料真能見到他另外兩個弟弟,不知道他們是否願意和他同心,取回父親當年執掌的天地盟?
「嗯……」
細弱的申吟聲,再度打斷他的思緒。
張開眼,濃眉微蹙,他不懂,他向來沉穩過人,任何事皆撼動不了他,為何她發出的那一丁點聲音,總能輕易地扯動他的心?
偏頭一看,她不知何時又合眼睡去,裹在層層疊疊取暖厚物里的身子,顫抖得更厲害。
冷峻地看她一眼,目光收回,合眼,視而不見。
一個人能不能活在世上,老天爺自然會有安排。他對她做的夠多了,她要是不能活,那也是她的命!
打定主意不理她,怎奈,合上眼,腦里浮現的,全是她蒼白冷顫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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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不停地下,就算他心軟想送她到醫院,也寸步難行。
或許他和寇叔都是身強體壯的男人,從未遇過這般棘手的問題,縱使發燒導致惡寒,吃個退燒藥,咬緊牙關,天一亮,一切都太平,但她……
他擔心她羸弱的身子會撐不過,擔心她等不到日出雪融的那一刻,擔心她……他就是不由自主地擔心。
他可以不理她的生死,畢竟,她是一個和他無關的陌生人,把她丟回雪地,任她自生自滅,也無過。
只是,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反常地對她動了惻隱之心。
燒了一鍋熱水,取來泡澡用的木桶放在火爐旁,把熱水倒入木桶內,再月兌光她身上的衣物,把她丟進木桶里。
為避免她受傷的手腕沾到水,他取來一條棉質腰帶,綁住她的雙手,讓她的雙手舉高往後,腰帶的另一端則系在一座和他一般高的木雕品上。
持續不斷地為她加熱水,就怕水溫冷掉,反害了她。
木桶內的水,覆過她胸前的雙峰,引他注目的,除了她玲瓏的身體曲線外,就是她右乳上刺的那朵雪白的梅花。
大手覆上,輕撫她胸前那朵雪白,黑眸一凜,他心口充滿疑問——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女子?
「嗯……」
身子滑了下,扯痛了手腕上的傷,木桶內的女子痛了下,醒來。
發現自己一身赤果地坐在木桶內,雙手被反綁,身旁的男子大剌剌地伸手模著她的胸……
身子僵縮,細眉緊蹙,蒼白臉上的表情充滿驚恐,一雙水眸帶著恐懼望著他。
見她醒來,他收回手,看了她一眼,一語不發,拿起水瓢,舀起熱水,徐徐地幫她加水。
似乎意識到他並未有想侵犯她的舉動,她臉上的驚恐去了大半,但在一個男人面前光身赤果,令她羞窘不已。
原本蒼白的臉,在熱水薰燙加上羞窘下,泛起潮紅。
低眼,兩道細眉微蹙。
將她羞窘的神情收進眼底,一股憐惜突涌上心頭,他抓來一條大毛巾放進木桶里,覆在她身上。
他的舉動,換來她感激的一眼。
漠視她投射來的感激眼神,他一貫冷然地道︰「沒有熱水可以加了,在木桶內的水溫降下之前,你最好起來。」
丟下水瓢,他轉身要離開,她氣若游絲的喚著︰「我……我的手。」
听到她的低喚,想起她的手還綁著,回頭,他幫她解開綁住她手腕的棉質腰帶。
「手不要踫到水。」
記住了他的話,她無力的雙手垂在木桶外,一顆小頭顱輕靠在木桶邊緣,細柔的長發濕漉漉地黏在頰上、胸上,發尾飄在水面——
泡過熱水,精神雖然好一些,但仍顯虛弱,水眸半合,身子不小心又滑動了一下。
在她驚呼出聲之前,他已快一步地伸手扶住她。
在他扶住她的同時,覆在她身上的毛巾滑落,赤果的嬌軀再度映入他深邃黑眸里。
雙頰驀地泛紅,垂頭,她羞答答地。
雖然她的身子稍嫌薄弱,但玲瓏的曲線仍是引人遐想,尤其她胸上那朵雪梅,每每一望定,就像有股吸引力,令他的目光難以移開。
「啊——」
直到她手腕扯痛了下,痛叫出聲,他才回過神來,將視線從那朵雪梅上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