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溫降了,他兩手穿過她的腋下,把她從木桶中拉起,抓來條干的大毛巾覆在她背上,她無力地趴在他身上,任由他將她扛到原來的羊毛毯上。
雪白的赤果嬌軀,幾乎和雪白的羊毛毯融為一體。
他冷然地幫她擦干身子,穿上衣服,蓋上棉被,添加柴火後,躺到另一旁合眼休息。
他為她做的夠多了,如果她還是撐不過,那就是上天執意要收回她的命,怨不了任何人。
第二章
台灣。
他回來了。
不同以往神秘的來去,這回,他要回到台灣來定居。
雖然他在日本出生,但他的父母都是台灣人,若不是因為父親的仇家太多,加上他冷殘的想考驗未出生的孩子,他也不會在下大雪的日本落地。
台灣,終歸是他的故鄉。
「少爺,她……」
來接機的寇仇,打從上車後,就不斷地從鏡子打量後座低著頭的女子,心中的顧慮,明顯浮現在臉上。
「到了台北就讓她下車。」
拓拔壽的一句話,消弭了寇仇心中的顧慮,卻帶給身旁的女子,滿臉慌措不安。
抬起頭來,她張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楚楚可憐的看著他,想說什麼,卻不敢說出口。
拓拔壽刻意不去看她,回到台灣,他不需要這個包袱,也不能要。
為了她,他多拖延了三天才回台灣,他深知,將她留在身邊,必定會一再拖累他的任何計畫。
「人找到了嗎?」將她當空氣般,視若無睹,他問著坐在前座的寇仇。
向來謹慎的寇仇,把後座的弱女子當匪諜一般,不敢多言,簡答︰「還在聯絡中。」
深知寇仇對任何事都戰戰兢兢的個性,在還沒把身旁的女子趕下車之前,他恐怕一句屁話也不敢多說。
嘴角輕撇,寇仇過度緊張的態度,讓他不以為然,但,也罷,他趁機合眼休息一番。
身旁的女子見他合上眼,一點也不理她,沮喪地垂頭,一頭細細直直的柔順黑發,遮住了她哀怨的小臉。
這幾天,他就像一棵大樹給她依靠,她以為,他願意帶她一起回台灣,就是默許她依附著他生存,沒想到,他竟要丟下她……如果離開他,她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偷偷地瞄他一眼,他仍合著眼,再度垂頭,淚水滑落,害怕和恐懼開始襲擊她,心中,不安的情緒鼓噪泛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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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
偷偷地望他數十回,好不容易等到他張開眼,她鼓起勇氣想開口求他留下她,但他卻在她開口前,對她下了無情的命令。
司機把車停靠在路邊,下車幫她開車門,她僵愣在座位,無言地以兩行清淚望他,期盼他能看她一眼——
這些天來,他在她心目中,無疑地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她也認定他是一個大好人,下定決心要跟他一輩子,即使他打算把她賣掉,她也沒有一句怨言。
但她沒有想過他會丟下她不管……
拓拔壽冷然地望著前方,不多看她一眼,開口,他又重復一遍︰「下車。」
他再度逸出的話語,惹她啜泣出聲,她緊咬唇,不讓自己再哭出聲,免得惹他生氣。
擔心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會讓少主子心軟改變決定,前座的寇仇下車,走到後面,將她半請半拉地拉下車。
必了車門,示意司機先回駕駛座,他則給了她一筆錢,半威脅地道︰「快走吧,不準你再來找我家少爺。」
說罷,寇仇一上車,車子馬上開走。
女子追了兩步,站在原地,痴痴望著離去的車子,傷心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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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寇仇的帶領下,拓拔壽見過了幾名當年追隨他父親的老將,幾名老將一見到氣勢比當年拓拔英豪更威嚴數倍的拓拔壽,紛紛豎起大拇指,贊揚虎父無犬子,並且深信拓拔壽絕對能取回天地盟的主導權。
相對于老將們見到他仿佛迷路的船只見到燈塔般地燃起希望,拓拔壽對于他們並無太大感覺,只覺得其中有幾名失勢已久的老將,想搭順風船,重掌當年呼風喚雨的大權。
不可否認,其中也有幾名「忠臣」,以護主之心,「恭迎」他回台灣。
齊老就是其中之一,他無私地把當年父親贈與他的別墅,再轉回贈給他,讓他在台灣有一處定所。
和老將們小聚兩個鐘頭,他以搭飛機累了為借口,回到位于市區近郊的別墅休息。
寇仇想帶他在別墅里走走,熟悉一下環境,他婉拒,不是因為累,而是心情煩躁至極,雖然他臉上沒顯現出,但此刻他的心情亂紛紛。
他明白,不是因為重掌天地盟的計畫令他不安,事實上他從未擔心過此事,他深知,自己心情紊亂,是來自那雙帶著兩行清淚的水眸——
立在房間窗口邊,遠眺屋子盡頭的圍牆,一整排高聳的亞歷山大椰子並列守護著。
幾個鐘頭前,他把她獨自丟在一家面包店前,盡避他克制自己不去看她,但眼尾的余光仍是瞥見她臉上的淚水。
視線望向那一排亞歷山大椰子樹,腦里浮現的卻是那女子的身影……
輕嗤了一聲,他想她的次數,遠比想他兩個雙胞胎弟弟還來得多——他甚至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沒問,是認定沒必要,但他已認定沒必要認識的女子,卻一再地擾亂他的心緒。
一陣敲門後,寇仇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少爺。」
「進來。」
黑眸一凜,目光從亞歷山大椰子樹上收回,轉身,他落坐在靠近窗邊的歐式新古典野牛皮單人沙發上。
寇仇進入後,迫不及待地告訴他一件好消息。
「少爺,齊老已經聯絡上另外兩位少爺,明天你們三個兄弟就可以見到面了。」
相對于寇叔歡喜至極的表情,拓拔壽顯得有些淡漠,好似要和兄弟見面的人是寇仇,不是他。
「地點呢?」
「齊老說,由少爺你來決定。」
「那就在這別墅,低調點,先別張揚。」
「是,少爺,」
寇仇見他臉上沒有太多喜悅表情,納悶的問︰「少爺,你……不想見另外兩位少爺嗎?」
「如果我不想見他們,我為什麼要回台灣?」冷眼反問。
「呃,是。」寇仇訥訥的道︰「因為我看你……不是很高興。」
「你看著我長大的,我不是個喜形于色的人,你應該知道。」拓拔壽淡然地道︰「況且,回來之前,我早告訴過你,我感應到我們兄弟會重逢。」
「是。」寇仇想,少爺大概早已篤定能和親兄弟見面,所以才沒有太大的驚喜。「少爺,晚餐你要在房里用,還是……」
「不必費事,該在哪里吃就在哪里吃。」
「是。」
「對了,有車嗎?」眼一瞥,拓拔壽漫不經心地問。
寇仇愣了一下。
「少爺,你要出門?」
「我總不能一直待在這棟別墅里,當一只被關在籠子里的老虎吧?」拓拔壽面無表情的反問。
「是。等會兒我會打電話問齊小姐。」
「齊小姐?」兩道濃眉蹙起。
「是齊老的千金。齊老說,女孩子家心細,他怕他幫你準備的東西不齊全,所以要我缺什麼東西,就告訴他女兒。」
「不需要!」拓拔壽冷著一張臉。
「呃?」
寇仇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了。
「我們不是沒有錢,需要什麼東西,我們有能力買。」
之所以接受這棟別墅,泰半原因是因為這棟別墅是他父親生前的財產之一,況且,他只是暫住,等找到適合的居所,他會把它還給它現有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