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對,戰將軍也是男人,縱使她和戰將軍獨處,也未曾有過這般臉紅心跳的羞怯,可為什麼一見他,她內心異樣的情愫,會那麼地強烈……
「我來,正是要問你這個問題。」他低嘎的嗓音,拉回她遠飄的心緒。
斂起笑容,單剛俊逸臉上的神情,不怒而威。「為什麼你會在船上?為什麼回來的人,不是舜宰相?」
以船上凌亂的景象和船身毀損的情形來看,可以確定船在海面上,的確是遭遇了大風浪的襲擊,但向來熟悉海勢的舜宰相,若知有暴風,定會找可以靠岸的小島暫避,可是盧將軍接連幾天派兵找尋,皆未尋獲舜宰相的人影。
「我……」水眸低垂,斂住心頭紊亂難解的情緒,君柔訥訥的道︰「我想請求你幫忙救我大姊,你在信中不也說,只要我能找到單人一族的隱居地,你就會考慮幫我的忙,所以……所以我就躲在要贈送給你們的珠寶箱里,順利上了船……」
這不令他意外,這是他猜到她可能用的辦法之一,所以才會傳令讓舜宰相阻擋住她。
「我是要你想辦法自己找來,可沒要你殺了舜宰相!」
「我沒有……咳……」
他的指控,讓她驚詫的瞠大了眼,激動的情緒,讓她連連咳了好幾聲。
說也奇怪,初醒來時,她以為自己定要沒命了。原本就虛弱的身子,被海浪打的渾身濕透,昏躺在甲板上,任由海風侵骨,別的不說,她多年的咳疾,肯定加劇。
但這兩日的湯藥不斷,似乎把她的咳疾控制住了。
單剛凝視著她,她顰首輕咳的模樣,讓他心底再度涌出憐惜之意——
然,眸底的憐惜尚未擴散之前,已然被心中另一道警戒給淹沒。
或許,她是想藉咳嗽,規避這個問題罷了!思及此,他眯起黑眸,對她的懷疑更深。
「你沒有?!」
對上兩顆有著濃濃質疑味道的黑眼珠,她驚惶的直搖頭。「我沒有殺舜宰相,是那晚風浪太大,把舜宰相卷入海里……」
「為什麼舜宰相被卷入海里,而你沒有?」他欺近她,黑眸罩上的質疑更深。「難不成是你比舜宰相還強壯,壯到風浪卷不動你?」
听出他話中的質疑嘲諷,她一顆小腦袋搖得疙顫顫的。
「不……不是這樣,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我靠坐在箱子旁,所以……」
「不需要告訴我‘所以’,我要知道真正的原因!」他一把揪住她縴細的手腕,眼神凌厲的瞪著她看。「告訴我,你是不是派人跟蹤舜宰相的船只,然後在經過危險的十島十嶼時,下令把他給殺了!」
這是他的另一個臆測。他猜想她是先上了單人一族的船只,博取舜宰相的同情當時,早已命令女凰國的船只尾隨在後,在探知進到單人島的路線之後,便命令下屬殺了舜宰相——
而那場大風浪,給足了她一個說明舜宰相下落的好借口。
「沒有,沒有人跟我來,船上只有我和舜宰相,沒有其他人,也沒有其他船只。」君柔駭然的看著他,被他揪緊的手,和她全身一樣,不停地在顫抖著,「我也不知道哪里有你所說的十島十嶼。海浪把我打昏之後,我就沒再醒過來,一直到……前兩日你……你來的時候,我才醒過來。」
他的俊容逼近她臉龐,她心頭的紊亂又起,卻也有一絲害怕。
他冷峻的表情,彷如地府閻王一般。
「是這樣的嗎?」他語調極輕,卻輕得令人心底發毛。
雖然盧將軍外出搜尋時,並沒有發覺其他船只闖進他們的領域,但他仍是得提防,他怎知她會不會是先來探底,等模熟了單人島的地形和兵力後,再令女凰國的兵將一舉進攻。
君柔點點頭。「我真的沒有殺害舜宰相。」
他細望著她半晌,陡地,抽出一把短刀抵住她縴細的粉頸。
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駭住,她水眸盛滿驚惶,呆愕的看著他。「你……」
拿捏住力道,他手中的短刀在她的頸項間,壓出一個凹痕。「如果現在我殺了你,他日有人問起,你想,我會笨得說是我殺了你的嗎?」
君柔心口幽幽地想著,他為什麼不相信她所說的?說到底,他就是認定舜宰相是她所害。
「我沒有殺害舜宰相,那晚風浪好大……舜宰相站在我面前,突然一個大浪來,舜宰相就被卷入海里了……」
想到那晚無情的海浪,君柔心有余悸,低微的聲音尚有些抖顫。
單剛狹長的黑眸眯起,她駭然的模樣,令他心憐。
「我可以發誓……」
「不需要!我不信這一套。」他抓住她要起誓的手,她的縴弱,讓他眉頭輕蹙起。
「你當真病的不輕。」他略懂醫理,把脈後,他的眉頭蹙的更緊。「別以為女凰國派你這病弱公主來,我就會對你不設防!」
凝睇著他黑眸中的防備之意,她一臉茫然。「我不懂你……你說什麼?」
「不懂?」他捏住她的下顎,唇角微揚。「是不懂,還是裝傻?」
「我……我是來求你……求你救我大姊的。」君柔怯怯地說,她害怕他看她的眼神,彷若下一刻他一張嘴,就會把她吃掉。
在女凰國宮內,從來沒有一個武將會用這種眼神看她。
而他每句話里,似乎都有另外的含義,為什麼她說的,他就是不相信呢?
「這個借口挺好用的。」單剛放開她,嗤聲笑著。「一個借口,把你們幾個公主送往各國去,表面上是去求救,實地里卻是勘察各國兵力,或者還妄想控制各國兵權……嘖,女凰國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有野心了?」
「不……不是這樣的……」君柔愣了片刻,終于了解他說的意思,急急上前想再和他說清楚,但他一轉身,她冷不防地撞進了他的懷中——
美人人懷,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順勢勾住。
睨著懷中仰首的美人,單剛的黑眸里滾著異樣的情愫。
「使美人計?」
眉一挑,他俯首,霸氣的雙唇如同飛鷹鎖定目標物,急速俯沖,朝她微啟的朱唇降落,狠狠地汲取他鎮定的囊中物。
他粗暴的吻,讓她駭得掙月兌他懷抱,連連退了好幾步後,跌坐在椅子上。
她急喘著,一雙水眸寫滿驚駭,警戒的盯著他。
「我話還未說完——如果你想使美人計,那是擔雪塞井,你只會白費力氣,徒勞無功。」
「我……我真的是來求救的……」淚珠滑下臉龐,君柔無助地垂首。這一刻,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委屈、驚惶和羞辱……
前一刻她才為他心動,這一刻他……
姊姊們常說,外頭的世界充滿險惡,果然是這樣的。
但是,她不能哭,她要堅強,她要盡力為救大姊尋找一絲希望……
見她低頭垂淚,他剛硬的心又劃過一絲憐意,那晶瑩淚珠,似滴落在他心頭一般——
「別以為你哭,我就會同情你。」
甩手背拭去淚水,君柔抬起水眸,幽幽的望著他。「王……王上,請……請你看在我們女凰國過去對你們有恩的份上,救救我大姊吧!」
她一屈膝,純白的身影,落定在他腳跟前。
壓抑住心中的惶恐,她咬著唇,打定主意,不管他如何羞辱她,她都會忍,務必請求到他答應出兵救援。
「來討恩情的?別說這是你們女凰國的計謀,就算長公主真的被抓了,我們單人一族也不可能派一兵一卒去幫忙!」他說得冷絕無情。
「為……為什麼?」
君柔抬眼,赫然發現他眼中布滿憤怒,好似兩國之間,從沒有過恩情,而是敵對的兩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