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多福那張圓臉上堆著笑,看向采霏,「我剛來什麼都不懂,還請采霏姊姊多多關照。」
采霏點點頭,秀麗的臉龐雖未露笑,但語氣還算溫和的說道︰「你先幫著彩桃她們打掃書齋,對了,里頭那間書房就不用掃了,書房素來都是由我和紫瑛負責整理,丞相不喜有人擅自進他的書房,你記得,沒有丞相允許,不得踏進書房一步。」
「多謝采霏姊姊提點,我記下了。」金多福伶俐乖順的應了聲,當即就去幫忙其他的婢女打掃。
先前過來時她無暇細看,此時一邊擦著桌椅,她一邊暗自打量書齋的布置,瞥見牆上掛了一幅字,她抬頭細看,發現是一首詩,這首詩她剛好很熟。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她是因為看了一部電視劇,很喜歡其中那句「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因而背下了這首詩。
她在這里輪回重生這麼多次,很清楚大雅王朝並非中國古代的任何一個王朝,以前古代的那些詩人並未在這里出現過,既然如此,這首古老樂府詩是誰所做?
采霏見她呆愣愣的盯著牆上的那首詩,走了過去問道︰「你也識字?」
金多福還在思忖這首詩是怎麼來的,下意識的點點頭。
「這詩是夫人所做。」采霏望著那首詩的眼神暖了幾分。
聞言,金多福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噎到,她一臉驚訝的望向采霏,「你說這首詩是夫人所做?」
「沒錯,夫人是個文武雙全的奇女子,能搭弓挽箭,也能吟詩作對。」說著這番話的采霏,秀美的臉上充滿了對已故夫人的孺慕和懷念之色。
她八歲時跟在夫人身邊伺候,夫人把她當妹妹看待,平時閑暇時會教她讀書識字,還會練些拳腳功夫,夫人說健康是最大財富,只有身子骨強健,才能去做想做的事,所以夫人每天都督促大人練習她教的那套拳法,讓大人的身子越來越好,好得讓二少爺和三少爺他們開始擔心起來,最後設下那個毒計,害死了夫人。
金多福回頭看向那首詩,她記得這首詩的作者是佚名,怎麼會變成是丞相夫人所做?下一瞬,一念閃過,她瞠大眼,難道丞相夫人跟她一樣也是穿來的?
這樣就能解釋她為何會楊氏太極拳,還知道這首詩了!
這麼一想,她越發懷疑這位丞相夫人八成跟她一樣,是被莫名其妙拉進這書里的世界來。
若她的推測沒錯,丞相夫人會不會也有著跟她一樣的任務,要阻止魏遐之登基為帝?可她卻嫁給了魏遐之,還這麼早就掛了……
也不知道那位夫人是順利的回到了現代,還是跟她一樣,不停的在不同的人身上重生?
又想到丞相夫人已死了八年,金多福陡然思及一個可能,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該不會是因為她嫁給魏遐之才會沒命,她也才會被拉進來頂替她,繼續完成阻止魏遐之篡位的任務?
越想越覺得可能,金多福臉色發白,已經第八次,她都還未完成那該死的任務,她會不會也落得跟丞相夫人一樣的下場?
采霏瞅見她的神色不停變化,最後甚至有些泛白,關心的問道︰「你怎麼了?」
「我……沒事,只是看到這首詩一時感動。」她害怕得都想哭了,看來她得趕緊除掉魏遐之這個大禍害才行!
金多福自看了那首詩後,一顆心就宛如被吊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直到中午時分都還無法緩過來,她心煩意亂的在府里隨意逛著,不知不覺走到花園附近,听見不遠處有呼喝聲傳來——
「好啊,方達已射中三箭,再來一箭,保林你可就輸了。」
「哼,他未必會射中。」
「方達,你可別輸了,給這小子一點顏色瞧瞧。」
她引頸眺看,發現那些人似乎是在射箭,她一時好奇,循聲過去,確實有幾名侍衛立了靶子在比箭術,她忍不住又上前幾步,駐足旁觀。
此時一名侍衛舉弓挽箭,瞄準靶心,而後放箭射出,可惜射偏了。
另一名侍衛見狀,得意的朝其他幾名侍衛伸出手,「瞧,我就說方達射不中唄,來,願賭服輸,給錢,一人五枚銅錢。」
那侍衛一個一個過去收錢,收到最後一個時,忽然瞥見有個丫鬟正模著他擱在一旁的弓,喝道︰「哪來的丫頭,別亂踫我的弓!」
金多福拿起那柄弓,涎著笑,好聲好氣的問道︰「大哥,你這弓看著真不錯,能不能借我射幾箭?」她已經好久未射箭,有些手癢,想玩一玩。
「你會射箭?」那叫保林的侍衛走過來,從她手中取回自己的弓。
「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但我瞧見你們適才在射箭,突然有些心癢難耐想試一試,說不得我以前曾學過,大哥能不能行行好借我射幾箭,也許就能想起以前的事來。」金多福兩手合十的央求道。
其他侍衛也都听說府里收留了一個患了失魂癥的姑娘,想來就是她,遂在一旁起哄著——
「保林,你就借這丫頭讓她射幾箭唄,說不得她真能因此想起以前的事呢。」
「沒準她的箭術比你還好。」
「保林,你不如跟這丫頭比一比。」
「我押一文銅錢賭姑娘贏。」
保林啐罵了聲,「呸,一文你也好意思說出口,滾一邊去,老子的箭術會比不上一個姑娘嗎?!」說完,他把弓遞給了她,「喏,丫頭,借你射幾箭。」
「多謝。」金多福高興的接過,這柄弓有些沉,她拉了拉弓弦,試了試力道。
她先前為了暗殺魏遐之,鍛鏈了一個多月,此時手臂已不像原主那般綿軟無力,拉開這副弓弦雖有點吃力,但還能應付。
迸代的弓與現代的弓有些不一樣,不過奇怪的是,她拿起這弓,竟像曾經練過一樣,並不覺得有什麼生疏之處,她把這歸為自己天賦異稟,倒沒再多想什麼。
她松了松肩膀,走到靶子前,保林遞給她一個箭袋,她從中抽出一支箭。
她兩腳平行站立,與肩同寬,接著舉弓搭箭,瞄準前方的靶心,屏住氣息看著箭頭的方向,須臾後,放箭射出。
咚,正中靶心!
站在一旁看著的幾名侍衛喝了聲采,「喲,這丫頭不簡單哪,竟然真的會射箭,再來一箭。」
手感沒生疏,金多福滿臉自信的再從箭袋中抽出一支箭,兩臂穩穩當當地舉起弓,搭箭瞄準,再中靶心。
她連中兩箭,侍衛們歡呼出聲,對她刮目相看,「真是小瞧了這丫頭,箭術了得哪!」
「說不得是巧合呢,丫頭,你若是接連五箭都射中靶心,我輸你五文錢。」保林說道。
「我給你十文。」另一人搭腔。
「保林、方達,不如你們倆再同她比一比。」
在其他幾名侍衛的起哄下,金多福被推出來與方達和保林比箭。
為了不輸給一個小丫頭,方達和保林都使出全力,看得一旁的幾位侍衛連連喝采。
經過的魏遐之听見鼓噪聲,走過去一看,發現是侍衛們在比箭,但再細看後,發現其中一人竟是疑似金家二小姐的紅柿。
他停步觀看須臾,發現她箭術精湛,射出的五箭里有四箭都中了靶心。
他神色怔然的望著她,她射箭的模樣,與他刻入骨血里的那人有些相像,恍惚之間,兩人的身影重疊在一塊兒,過往的回憶,如潮水般幽然涌來——
「這箭要射得準,基本動作一定要到位,你若是下盤不穩,手臂歪斜,這箭就不可能射得準。來,你兩腳平行張開,與肩同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