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氣嬌娘子(下) 第16頁

蕭陌直直殺進土屋,映入瞳底的是妻子染開大片鮮血的衣袖,她抱著自個兒的左前臂壓在胸前,殷紅亦瞬間浸濕她的襟口。

這不啻是拿刀直戳他心窩,要把他心尖上的東西挖走,試問,能不瘋嗎?

這一邊,芳姑姑已丟開長凳忙掏出帕子幫喬倚嫣止血,蕭陌死寂般的兩眼挪向倒在地上仍企圖保持神識的黑衣客頭頭。

他幾個大步走近,一把揭掉黑衣客的面罩,露出的那張褐臉顴骨明顯、兩頰削瘦,蕭陌面上無半點訝然,揪著對方衣襟,鐵臂一振,將人直接提了起來抵在土牆上,撞得土牆都龜裂開來。

「袁教頭,好久不見啊,你沒好好在蕭侯爺身邊當差,倒有閑情逸致逛進竹林子來,你說,都成什麼事了?」蕭陌嗓聲沉靜且幽柔,卻听得人心底發毛,兩名受了些內傷的武婢離他近些,都有些想用爬的爬回她們家夫人身邊尋求庇護。

「啊,不好說嗎?讓我替袁教頭說說吧。」蕭陌五指成爪按住他的喉,笑呵呵又道︰「是蕭侯爺蕭延盛給閣下派差事,要袁教頭領著侯府中你帶出來的一票精銳手下,又跟蹤又埋伏的,最後直闖竹林里抓人,是嗎?」

姓袁的黑衣客根本無法回答他一字半語,喬倚嫣當成暗器撒出的藥粉正在發揮後勁,多少已吸入體內,任他再如何頑抗也徒勞無功。

「是嗎?」蕭陌執拋又問,提著對方身軀再次狠狠撞牆。

他語調很沉靜,手段很暴力,剛意識到已經安全無虞的阿妞嚇得又鑽進娘親懷里。

「你回答我,是嗎?是嗎?說啊,是嗎!」問一次就抓著人撞一次,袁教頭即使沒被迷昏也要被他抓著撞牆撞昏過去。

「夫人別去……夫人啊……」芳姑姑攔不住喬倚嫣,眼崢睜看著自家夫人快步上前,未受傷的一手攀在侯爺粗臂上。

素心和丹魄瞪大雙眸蓄勢待發,就怕自家侯爺瘋得太嚴重要六親不認,她們倆若是再讓夫人受傷的話那就太糟糕了,所以即便是侯爺,該出手時亦要出手,絕不能心軟!

一觸即發的緊繃氣氛,喬倚嫣沒有力氣管旁人了,眼里只有蕭陌一個。

他招住袁教頭的頸子,她則輕輕掐著他的粗腕,引來他顯得空洞深寂的目光,彷佛一時間規叫不出她是誰,又為何靠近他。

喬倚嫣心頭糾起,菱唇卻是俏皮高揚,脆聲道——

「侯爺不行喔,你可不能弄死這位袁教頭,悄悄跟你說句心底話,唔……侯爺听了可不能吃醋。」略頓了頓,她還當真踮高腳尖、湊上紅唇在他耳畔輕吐。「他是我很想要、很想要的,侯爺別跟妾身爭啊,把他讓給我,好不好?」

眼前嚴峻又英挺的面龐直直面對著她,喬倚嫣想慢慢等他回神,但心上的疼痛越擴越大,她的指不知不覺撫上他剛硬面龐,帶著避無可避的鼻音低聲細語——

「我都知道的,他的烏鞭擊在地上、石上造成的痕跡,跟你背上的鞭痕是那樣相似,蕭侯爺當年就是命他當眾鞭打你……即便僅是個听令辦事的‘執行者’,他那樣傷你,妾身是不會善罷干休的。」蒼白雪顏露出既嬌又艷的詭笑。「既已捕獲,侯爺不能輕易說殺就殺,妾身可是想了好多法子回報,你別跟人家搶嘛,好不好、好不好嘛?」最後連耍賴撒嬌的招式都用上,非常地沒臉沒皮。

但……棘手了!

竟然還是召不回她家侯爺的神識,而那只掐住袁教頭喉頸的巨掌則越縮越緊,大有猛地使力便要掐斷對方頸骨的氣勢。

喬倚嫣銀牙一咬決定跟蕭陌賭了。

她螓首微垂,雙眸微微轉了轉呈現渙散狀,軟唇一嚅——

「好、好暈……侯爺……我看不清楚你了……」

苞著,她放任身子軟倒。

都做好要重重跌落地面的打算,一雙鐵臂在千鈞一發間把她摟進懷里,將她打橫抱起,抱得又牢又緊,而她仍然听到「砰」地一聲巨響,那重重跌落地面的人,卻是另有其人。

「嫣兒!」呼喚膽戰心驚,在她耳邊爆開。

喬倚嫣雙眸瞬間泛潮,喉頭發堵。

她到底是賭贏了。

她終是贏過他多年積壓在內心的那一股憤恨,往他心里又深進一寸。

喬倚嫣假裝昏迷,一路被快馬加鞭帶回定遠侯府。

竹林中的土屋遭近百名的惡徒破壞,後又被發瘋的蕭陌抓著人狂撞,撞到牆面幾要坍塌,根本不能住人,況且住在土屋里的人不是深眠未醒就是大月復便便的,外加一個稚齡女圭女圭,如何能夠安心?

所以即便重新接骨的封大進其實不適合挪動,兩害相權取其輕之下,蕭陌還最下令把他們一家全帶回定遠侯府安置。

太醫院當值的太醫可說是被定遠侯府的人直接架上馬背強行「搶」進府里。

這事定然又要引起言官們不滿,但蕭陌絕對沒在怕,因為他真真瘋了般干出更出格的事——

他讓手下將倒在竹林里約莫百具的黑衣客尸身拖回帝京,整整載了十車。

尸體堆疊攏擺在板車上招搖餅市,拉車、推車的定遠侯府親兵和護衛們一臉肅穆、半身浴血,而尚未干涸的鮮血則從尸身上的各處傷口一路滴落,在青石板道上迤邐出長長一條殷紅。

十輛板車通過帝京繁華大街,帝京百姓們先是驚駭不已、背貼壁牆噤若寒蟬,隨後發現自身沒有半分危險,竊竊私語便如石塊投入水中激起漣漪,一圈圈一層層不斷往外擴散——

「听說定遠侯夫人回門呢,結果回京的半道上遭埋伏,受了傷。」

「莫怪定遠侯府的人會沖撞了太醫院,救人如救火啊,還是當家主母受傷,也怪不得他們。」

「所以這些黑衣刺客究竟是誰派來的呀?他們要被拉去哪兒?這麼大陣仗,那也是定遠侯府的人功夫強,真有兩把刷子,要不,誰躲得過?」

「就是就是,有能力養這麼多刺客的定不是尋常人家……咦?咦咦?咱好像瞄到幾張熟面孔,是蕭侯府里的幾個護衛啊,常來咱們酒館捧場的……天啊!我的老天爺!咱好像能猜到幕後主使者是誰!」

百姓們騷動起來,被扒掉面罩的黑衣客漸漸被一些人認出,十輛板車經過的地方簡直萬人空巷,大伙兒一路跟隨,鬧得實在太大,把六扇門辦差的大小捕快也都招來。

六扇門的掌翼當街問話,問定遠侯府的人是否要報官,結果人家並不報官,近百具的尸體也沒要送義莊,定遠侯府的人清朗回話——

「侯爺吩咐了,人從哪兒來,就往哪兒送回,吾等僅是听命辦事。」

人家只是把尸身歸還,干你們六扇門什麼事?

但死了那麼多人,不該好好追根究底嗎?

哼哼,追根究底?那是嫌活得不夠久,想把定遠侯府與蕭侯府全給得罪嗎?

圍觀的百姓們繼續交頭接耳,議論得好不快活,六扇門的大小捕快更非榆木腦袋,很快意識到事情有多棘手,還想在帝京走踏的就別傻傻撞上去。

于是十輛板車被放行了。

即使眾人已猜出板車最終前往的目的地在哪里,當親眼目睹定遠侯府的人在蕭侯府前停車,人群中仍此起彼落發出陣陣驚呼。

上前叫門,門環敲得山響,里邊應門的僕人才開出一道縫,定遠侯府的幾個人就起腳踹門硬聞進去,將兩扇大門盡啟。

「把人送還給蕭侯府!」

「是!」

定遠侯府為首的漢子一聲令下,候在外邊的板車立即猛推上前,一車車往門檻里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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