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蘭馨望著她,雖然為她的神色不免心驚,但其實心里的想法也與她一樣。本以為上一次雲天驛已經殺掉白應笙,想不到她還活著……雖然哥哥下了命令,不許藥兒參與此事,但如今雲天驛還未找到,她若想取白應笙的命,實在是需要藥兒的協助不可。
「……藥兒,這事得瞞著哥哥進行,你懂吧?」藥兒的耿直,讓她不得不特別交代。
「我懂。」心里有了牽掛的人,不想讓他擔心。她懂,她也懂了。
霍蘭馨這時才注意到她依然是一身男兒裝扮,不免狐疑,「藥兒,哥哥已知你是女兒身了,為何你不換回女裝?」
瞅著霍蘭馨身上的衣裳,藥兒臉上的表情怪為別扭,從小到大,她一直是這副裝扮,哪兒來「換回」的字眼?
「在過雲莊里,還未有人知道我的身分,阿楊說,這樣方便我走動。」
方便她走動?據她所知,藥兒是被限制外出的呢……「藥兒,你現在睡哪兒呢?」
問這做什麼?藥兒困惑地瞅著她,依然老實回答,「流月軒。」
「跟我哥哥一起?」
「嗯。」
「……哥哥真是的。」霍蘭馨立即扯眉。
瞧她不悅,似有責怪霍青楊的意思,藥兒也跟著顰眉,「阿楊說,這樣方便他為我換藥。你怎麼了?」
唉,對藥兒說得冠冕堂皇,還不是為了跟藥兒日夜相守。這哥哥私心真重呢。
眼見藥兒對哥哥如此死忠,他說的話她照單全收,她覺得她有責任把實話告訴她,「藥兒,萬一你的身分被揭穿,你今日與我哥哥同吃同睡的事便會成為丑聞,影響你名譽。還有,過去哥哥不知道也就算了,他今日已知你是女兒身,對你難免……」
瞧她一臉為難,藥兒湊近她,「難免什麼?」
她立刻臉紅。「藥兒,你還是什麼都不懂,我哥哥卻忍心佔你便宜,太過分了。」
藥兒微微一笑。「也不是這麼說,沒有他在,我會睡不著呢……我也不太懂你的想法,不過我是認為,在他身邊我很快樂,所以是我佔到便宜了。」
霍蘭馨一怔,望著藥兒臉上充滿幸福的神采,她的說法在她的內心里引起不小的激蕩——她從來未曾站在這個角度去看待男女之間的關系,畢竟在世俗的眼光之下,女子總是得活得更為小心翼翼……可是,誰又能說藥兒說錯了呢?
她對自己的心情坦白,她享受在哥哥身邊的幸福,她——一定不知道自己顛覆了傳統,對她而言,她不過是說出她想說的話而已……一如以往的直率。
霍蘭馨抬眼,目光落在廳堂門口,「哥哥。」他來多久了?看起來似乎在門口站有好一會兒了。
阿楊來了?完了,又要挨罵。藥兒未轉過身,一張小臉先皺在一塊。
霍青楊走進來,本來的確是繃著臉的,听著藥兒的話,一副神色不自覺放松了。
「……鏢局的人來報,說你到這里來了。藥兒,莊里守門的人都說沒看見你出門,你很了不起呢。」他刻意端起嚴肅的臉。
「我答應你『不出門』,沒答應你『不翻牆』。」她瞪著一雙澄澈直率的眼楮轉過來。她可沒有違背與他的約定,她確實沒有「踏出大門」一步。
「是啊,所以我說你很了不起啊。藥兒,我稱贊你不對嗎?」他眯眼瞅著她,直看得她把頭低垂了。
她緊緊鎖眉。這如果是稱贊,那水里的魚兒都會上來走路了。「……好啦,我不對,我道歉就是了。」
「保證不再翻牆?」
「……不翻了。」
瞧她眼里帶著閃爍……霍青楊一臉若有所思。
「哥哥,等藥兒傷好以後,我們請霍家長輩為你們倆主持婚禮吧?」霍蘭馨很快的把話題帶開。
霍青楊瞥她一眼。「……雲天驛還無下落,莊內事務無人主持,再說,眼前敵人還在暗處,此時談親事,不妥。」
「可是,這對藥兒不公乎,哥哥你——」
「沒什麼不公平的,我本無此打算。」藥兒老實的說。
霍蘭馨訝異地瞪大眼。
霍青楊微微一笑……只是那眼里不見笑容。
「藥兒,我們走吧。」他轉身,先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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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人來人往,兩旁有賣面食的、賣布料、賣字畫、賣胭脂,還有算命的。
望著霍青楊且走且停,優閑地四處瀏覽,藥兒緊緊跟著他,全身的肌肉愈來愈緊繃,眼神愈來愈專注,甚至屏息以待——只要有人靠過來,此時必死無疑。
瞥一眼她隨時想砍人的模樣,霍青楊微微一笑,卻不多說什麼。
藥兒終於忍不住,「阿楊,我們回去吧。」
「不急,既然出來了,我帶你四處走走。」
他不急,她可急了,萬一那白應笙此時出現,他就危險了!到底在想什麼啊?
「阿楊,回去。」她拉住他。
他緩緩回頭,「……你跟蘭馨談了什麼?」
她一怔,酷酷地撇過頭去,「沒。」
霍青楊扯起笑容,「白應笙這個人,蘭馨告訴你了吧?」
她沒有任何表情。霍青楊已經明白,她對這個名字一點都不陌生,看起來他是猜對了,「你們想去殺了白應笙?」
他怎麼——藥兒訝異地張望著他,瞧見他自信滿滿的笑容,她又撇開頭去,「……沒。」
還想騙他!霍青楊眯起眼,目光緩緩移向她身後的攤子,「藥兒,那塊布料不錯,你看看還喜歡嗎?」
他走過去,優閑地挑起布來。
「阿楊!」現在哪還有心情去看布,他明知現在的處境……
「藥兒,你喜歡嗎?」他拿給她看一塊淺藍的布。
「阿楊,我們走——」
「我覺得不錯,就買下來好了。」他付了錢,又走往另一個攤子,這回是買飾品。
藥兒緊緊跟在身後,眼觀四面,耳听八方,一點也不敢松懈,頻頻催促,「回去了啦。」
她這句話,一直說到日落黃昏,才總算把霍青楊平安的「請回」過雲莊,身上還帶著傷的藥兒早巳疲累不堪,連晚膳也未用,就回流月軒睡了。
霍青楊一回過雲莊,就忙著處理一堆事情,忙到大半夜,這才回流月軒——
文大從暗處走了出來,「……她沒出現。」
霍青楊點點頭,「這里是過雲莊的地盤,我早知道她不會傻到自投羅網。」
文大聞言,隨即扯眉,「既然如此,你還叫咱們一大群人去戒備,你當咱們傻子?」一群人又是賣布、又是賣面、賣飾品,還得自掏腰包在街上購物,眼楮還得睜得其大,他以為好受啊!
「……文大,小心駛得萬年船,若是過於自信,而在陰溝里翻船,那就得不償失了。」他冒險無妨,卻不可讓藥兒有個閃失呢。……再也不想看見藥兒撲向刀口的畫面了,再也不了。
幽暗的月光,彷佛照到了一張森冷的笑容而嚇得躲入雲層里。文大不小心瞥到了一眼,而狠狠地打了個寒顫。……真、真是無奸不成商哩,不知道他腦袋里又有什麼算計了。
「霍老板說得對、對極了……那咱就告辭了。」忘了哩,險些因為氣極,得罪了一只笑面狐狸哩。
「不送。」
等他走後,他推門走進屋內。
扁線昏暗,他把燈火點上,走進房里,藥兒還在睡著。
……也不是這麼說,沒有他在,我會睡不著呢……我也不太懂你的想法,不過我定認為,在他身邊我很快樂,所以是我佔到便宜了。
溫柔的目光凝視著她,他月兌下外衣,在床沿坐了下來,手指特別溫柔地滑過她溫熱的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