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聖夜忍不住瞥她一眼。她三句、兩句的嚷嚷里,沒有哪一句是少了「火哥」的!他深邃的眼神更深沉冰冷了些。
心里頂是復雜,到底她是宋秦芹還是朱紫衣都還沒能弄清楚……
「你跟高星火很熟?」他終于還是月兌口,盡量試著讓語氣平穩些,不至于「嚇著她」。
被他這一問,她那張臉忍不住的紅,嘴角還憋著絲絲的傻笑,澄澈的大眼楮里根本是直接寫著「高星火是我的偶像」。她嘴里卻說︰「也、也還好啦,火哥很忙,到花園洋房的時間不一定……有時候很久才踫一次面。」
師聖夜抓著方向盤,眼角冷冷掃睇她,回眸直盯著路面不再說話。
朱紫衣一點也沒注意到他的心情變化,她的心思全飛到「花園洋房」和「高星火」那兒去了,眼望著愈來愈接近花園洋房了,她臉上那表情就無比雀躍。
師聖夜若有所思地又掃她一眼。在她的身上,已經完全看不到「宋秦芹」的影子,就連他都經常會有錯覺,把她當作是另一個女孩子朱紫衣……是錯覺,還是她真的是朱紫衣?到底他希望是錯覺,還是希望……
「到了、到了!」她興奮的聲音打斷了師聖夜的思緒。
他放慢車速,緩緩在「花園洋房」那塊白色招牌前停下來。
朱紫衣一下車,就盯著那塊招牌看……「什麼時候換的招牌啊?」
「有幾年了。」一個短發女孩走出來,看起來很冷艷,但當她露齒一笑,那笑容很吸引人,「我听妍妍提過了,你真的是紫衣嗎?」
她很親切,態度也很熱絡,拉起她的手的那股感覺好像她們早有認識似的……朱紫衣疑惑地望著她,緩緩地點頭,然後不確定地問道︰「小姐,我以前好像沒見過你吧?」花園洋房來來往往的人畢竟不在少數,是有許多人她沒能記住的,可她……
「嘻嘻,我是愛龍啊,你忘了嗎?」她直瞅著她笑,一面拉著她往里面走。
「愛龍?這名字真特別,我真的沒見過你,否則我一定會記住這名字。」她是有點小迷糊,也常常會忘記見過幾次面的人,但特別的人和特別的名字她通常會記得住,像她這樣長得冷艷又有特別名字的人,她們如果真的見過面,她一定不會忘記了。
師聖夜跟在後面,一同進入屋里,朱紫衣一見到高驚天,馬上打開了笑容,「高大哥,你頭發變長了耶。啊,我是朱紫衣哦。」她不忘補一句,目光移到他身邊的何可姍,馬上瞪大了眼楮,「姍姊姊,你變好多哦……咦?你懷孕了?你結婚了呀?」
師妍妍抱著胸膛在一旁,一一望著所有被「朱紫衣」的叫喚給嚇傻的人,她的表情有些得意。一大早就跟這些人說她要找朱紫衣來,卻被人當「瘋子」,她現在要看看到底誰瘋了。
答案很明顯,除了「朱紫衣」,所有的人看起來都像要瘋了——
師妍妍微笑地把目光移到師聖夜身上,「很不可思議……但我確定她真的是朱紫衣。」
朱紫衣轉過頭來,那雙柳眉微攢,嘟起小嘴,「我本來就是。」
斑驚天比何可姍更早從驚訝中恢復過來,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木制小相框遞過來,「紫衣,這是我答應要做給你的……可惜來不及拿給你,你就……」
朱紫衣接過相框,上面還有刻上她的名字呢,而且做得相當精致可愛,是特地為她做的呢,好感動。可是……她兩手握著那相框,臉色有一些紅和羞澀,眼光瞥向高驚天,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偷偷問︰「高大哥……那、那個……‘東西’呢?」
斑驚天臉色一白,瞪著這張「陌生」的臉好半晌……他的眼眶瞬間轉紅,聲音略帶哽咽,「我答應給你的……一定會給你。」高星火的照片,她因為不好意思,都在人前稱「東西」,這是只有他听得懂的話……不是朱紫衣,也不可能會用。
師聖夜瞪著高驚天的臉色,心里已經明白了……他的心緩緩沉澱了某種情緒,但隨之而起的,是更多的疑惑和不解……
是「還魂」嗎?但她是宋秦芹的身體……那是不是說明「她」也很可能隨時會「消失」?
他濃眉不自覺地深蹙,臉色變得相當嚴肅。
「對、對了……那個……沒看到火哥呀?」
她一句羞答答的問話,教師聖夜冷了眼神,來到花園洋房他的第一句話是——
「回家了!」
他一開口就嚇到了所有人,沒有人看過他沉著、冷酷、嚴峻以外的另一面……提起嗓子爆吼。
「咦?我、我才剛來耶……不要啦……」似乎只有朱紫衣習以為常,可對于這麼快就要回去,她可是相當抗拒。
師聖夜一個凶怒的眼神又瞪下來,嚇傻所有人。
「好、好啦……回、回去……回去就是了……」她眼里又掛著淚了,噘著嘴依依不舍地直望著所有人,本來指望他們能「伸援手」幫幫忙,但見不到有一個人為她「開個口」……她沮喪地垂下肩膀,拖著步伐往外走,又不時回頭朝里頭望,卻又被跟在身後的師聖夜給瞪了回來,嚇得她幾乎用小跑步回到車上去。
當車子揚長而去,里面終于有人出聲……
「妍妍……那真的是紫衣耶……老天!」
師妍妍懶洋洋地瞅一眼何可姍,「哦,你終于回神了啊。」
「我的天……驚天,她真的是紫衣耶!」何可姍轉向老公,幾乎要尖叫了。
「……嗯。」高驚天的臉色也沒比她好多少。
只有展愛龍看起來是完全鎮定的,因為她根本就不認識朱紫衣,剛才只不過是師妍妍拜托她演場戲而已。
「……天……我現在才知道你那個義兄原來也是個熱血男人哩……」何可姍的反應還真不只慢了半拍而已。
師妍妍神秘地笑了起來,「……我就說,不可能有人的血是冷的嘛。」
第六章
師聖夜來到宋氏醫院的院長室,和宋樵陽關起門來密談……
「不,不可能!」宋樵陽一听師聖夜的話,馬上激烈的反駁,「她是我女兒宋秦芹,不是朱紫衣!」
「但種種證據都顯示,她的確是朱紫衣……起碼在靈魂上她的確是。」他補了一句,始終用著審視的眼神瞅著宋樵陽。
那雙深沉蒼老的眼楮瞥了一眼女婿便移開,「我是醫生,我不相信一些毫無根據的無稽之談,秦芹之所以把自己當成紫衣,那是因為她對紫衣有愧疚,她能夠把紫衣從內心深處完全掌握,那是因為她們是一對好……朋友,她對紫衣的習性和事跡了若指掌。」
「……我本來也是這麼想,不過,朱紫衣倒是說對了一件事……宋秦芹向來只對自己的事情有興趣,就算她們是一對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她也不會有興趣去听朱紫衣日常的瑣碎生活,甚至去記住……除非,她很有心要演好這場戲,所以花了心血去做調查和練習……而那是非常需要‘時間’的。」師聖夜把他的質疑說得非常明白了。
宋樵陽眯起眼,「我女兒這四個月來的確是昏迷不醒,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問醫院里的醫生和護士。」
師聖夜瞅著他半晌以後,緩緩點了頭,「我相信您的話。您,真的完全不相信‘借體還魂’嗎?」
宋樵陽扯起眉頭,眼里徹底的排斥神鬼之說,「不可能有這種事。聖夜,這些話你別傳到內人耳里去,以她的個性,很有可能馬上去找來法師、道士之類去為秦芹‘驅邪除魔’……如果你不希望目前的生活受到打擾,最好別再提起‘朱紫衣’造三個字……我希望你能夠告訴現在的秦芹,不管她把自己當成朱紫衣還是宋秦芹,希望……她要多體諒一下為人母親的感覺,別再讓……她的母親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