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爵的獵物 第5頁

「你媽她好嗎?」他試圖找個好一點的開場白。

「她還好,也不知道我來和你見面。」她據實以告。

「哦。」他喝了一口咖啡,努力驅散沉悶的氣氛。

「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她索性直接切入問題。

打從她被母親帶到紐約生活,母親就一直灌輸她父親的背叛、父親的寡情、父親的風流……

若說他有什麼好,就是他和母親分手時的鉅額贍養費,勉強算是他對她的補償。

然而,驕傲的母親卻因此痛恨天下所有的男人,也沒有再婚。

她的童年就在沒有父親的陪伴下,成了一些同學同情、詢問,甚至笑話的對象,這也使她更恨父親——一個徒具名稱,卻不曾真實存在過的人物。

直到前幾天,她突然接到他的電話,他的聲音流泄出他對她的思念、悔意,還有更多的無奈……

剎那間,她心軟了。

她自問,她是否太過相信母親的話,而忘了要給他一個機會!?

正如他在電話中對她說的︰「你何不給你我一個機會見個面?到時再決定,我們父女是否從此以後還是要形同陌路?」

睇著眼前這張幾近陌生又飽受風霜的臉,她很想問,他是否經商失敗,才把自己弄成這副過勞的模樣?

房志剛又喝了一口咖啡,「我想,當年的事,是我錯了,我不該背著你母親——」

「這是你們倆的私事,我不想听,你去說給我母親听。」她打斷他。

「小艷——」他的眉宇遽然暗了下來。

「我還有個會議要開,如果沒別的事,我想先離開。」她抓起帳單,準備離去。

他卻壓住她的掌心,「听我說,小艷。」

她定定地站在原處,緩緩抽回她的手。

「坐下好嗎?」他哀求道。

她的內心很復雜,她不想這麼冰冷地對待他,但是一想到他當年的遺棄,怨尤的情緒就不由自主地升起。

「拜托。」他再次哀求。

好半晌,她妥協地坐了下去。

「我只是想看看你,並向你說一聲對不起,如果沒有我的背叛,也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你願意試著原諒我這個差勁的——父親嗎?」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她的心彷佛被撞擊,一陣痛劇烈地傳來。

她從小就希望有父親相伴,因為那樣就沒有小朋友敢取笑她,或是問東問西,令她難堪,可是……

這一切都太遲了!

這一句「對不起」來得太遲了!

她再次起身,丟下一張百元美鈔,就往外沖了出去。

房志剛沒料到她會這麼斷然離去,立刻追了出去。

「小艷!小艷!」

外面正下著雪,房艷快步地通過街道,而他則緊緊地追在後方。

突然,吱地一聲緊急煞車聲,在她的身後響起!

一種驚悸倏地襲進了她的心中,她連忙轉過頭——

他跌坐在積滿白雪的馬路上;險些撞上他的司機,也從座車上下來。

房志剛卻焦急地望著她,生怕她離開,眼楮眨也不眨。

她吸了口氣,快步走過去扶起他,並向駕駛道歉,然後拉他到一旁。

見他無大礙,她二話不說地再次往辦公室的方向前行。

他又追了上去,卻是一拐一拐的。

當他追了一段路,終於抓住她時,房艷回首望著他那張滿是汗水,眼中還有難以言喻的焦慮的臉,她突然很想哭……

可是她卻告訴自己——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回去吧!就當你不曾有過我這個女兒。」她刻意絕情地說,不讓眼淚奪眶而出。

「我很想,可是……我辦不到。這也是我專程來紐約看你的原因。」他仍舊抓住她的手臂。

「現在看到了。從此可以各走各的路,二十多年來,不都是這樣子?!」

「小艷……」他彷佛感到自己將要永遠失去她了。

「早在二十二年前,你不就已經放手了?!」她意有所指地說。

「我……」他的大掌緩緩放松。

「有人打擾你嗎?」一道強而有力的聲音突然介入他們之間,頓時劃破父女間原本淡淡的哀愁。

房艷聞聲朝來人望去——

安東尼?怎會是他?!

安東尼一見那名中年男子仍緊握著房艷的手臂,有些不滿地再問︰「需要我幫忙嗎?」

「謝謝,不需要。」房艷冷冷的拒絕道。

雖遭房艷拒絕,但他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反倒問道︰「你認識這位先生?」

「你不需要知道。」她依然冰冷拒絕。

安東尼隱約知道,房艷一定認識這個男人,至於是什麼關系,就有待查明了。

「我只想確定這人會不會再找你麻煩。」

「不會。」她瞄了父親一眼,不想多作解釋,只是說道︰「他要回去了。」

房志剛的大掌也在這時松開了。從安東尼與房艷的交談情形看來,他們應該是彼此認識的。

望著眼前這個英挺的混血男人,他必須承認,這個男人站在女兒的身邊,真的很相配。

可是他卻什麼也不能說,因為他早失去了小艷——他的女兒。

即使他看出這個高大的男子,也如自己當年一樣,是一匹難以駕馭的馬,小艷和他在一起,免不了有苦頭吃,但他已失去建議她,甚至命令這個男人好好善待他的寶貝女兒的資格了。

他不發一語,退出他們之間,往回走。

雪繼續在下……

房艷望著他的背影,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忽上心頭,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她才往自己的辦公室方向繼續走去。

安東尼只是安靜地跟著她,也沒解釋他為什麼來到紐約,就是跟著她。

「咳!咳!」她突然咳嗽,胸口隱隱作疼。

他體貼地遞上白淨的手帕。

「謝謝,不用。」她冷冷的拒絕,一如紐約冰冷的雪花。

他卻笑了,「你真是個過於自我保護的女人。」

她冷哼了聲,作為回應。

「上次我很抱歉。我只是想請你喝一杯——」安東尼放段解釋道。

「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她今天是走了什麼運?一小時之內,竟有兩個人向她道歉?!

「咳!咳!」她又咳嗽了幾聲。

「倔強的女孩,你看過醫生了嗎?」他關心地問道。

「我說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大少爺。」她加快腳步,打算結束這段偶遇。

「有沒有浪費時間,由我來評斷,你只要配合演出就好了。」安東尼自負地說。

「我不做配角。」不過,為了趕他離開,她不情願地抓過他的手帕,「這樣你可以離開了吧?」

「不行。」

「那還你!」她準備將手帕還給他。

「你該學習所有懂得制造機會的女主角,對男主角說︰我會將手帕洗干淨還給你,請問該怎麼聯絡你?」安東尼說道,並沒有接過她打算塞還給他的手帕。

「無聊!」她白了他一眼。真是個公子!

「我從不做無聊的事。」

「才怪!」

「這叫作生活情趣。」

「省省你過多的玩心吧!」走過街道時,她正好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在垃圾桶里東翻西找,突興一念——

「拜托做件好事。」

「不是叫我離開你吧!?」他的嘴角仍合著笑。

「這是第二件。」

「嗯?」他怔了下。

「首先,請你給我一張百元美鈔。」

他也不多問,就從皮夾中取出一張美鈔。

她眼尖看見他的皮夾也是HERMES的,頓時,就像志趣相同的人,有了共同的凝聚點,冷硬的心……似乎漸漸融化……

她將手帕打了開來。「放上去。」

他也不多問,便將鈔票放進手帕里,她立刻將它包進去,轉身交給那個拾荒老人,「新年快樂!」

老人接過那條手絹,雖然不知道里面包了錢,還是朝他倆笑了笑,「也祝你們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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