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奴錦衣衛(下) 第18頁

「娘娘息怒,奴才前來正是要向娘娘賠罪,所以獻上這後宮嬪妃珍愛的御品。」她不疾不徐走向前,壓根沒將曹瑾娥的怒火看在眼里,將漆盒擱在桌上打開,室內隨即飄散著一股花香。

「這是……」

「月季花。」祝湘笑眯眼道。「娘娘,宮中嬪妃入浴時,最愛在池里灑上這月季花,不但香味清雅,更因為這月季花具有活血之效,不但是花瓣,就連這根睫都可用,要是日日泡浴時加入這花跟睫,能讓皮膚滑膩如凝脂,亦可養顏不衰。」

「當真?」曹瑾娥半信半疑地問。

她听過後宮嬪妃個個駐顏有術,但礙于身分,少有機會和後宮嬪妃攀談,難以打听出消息。

「不知道娘娘曉不曉得宮中有座香花殿,殿外栽種著四季以香味取勝的花兒,其中就有各種品種的月季花。」

听他說得言之鑿鑿,曹瑾娥不禁有些心動。她坐上世子妃這位置已有三年,可肚皮卻不爭氣,連半個子都沒有,要是靠泡浴就能得子,甚或養顏美容,又有何不可?「你可以退下了。」

曹瑾娥擺擺手示意祝湘退下,待祝湘一走,她迫不及待將漆盒里的花根睫全都丟進早已備妥的浴桶里,寬衣解帶地泡著香花浴,覺得這香氣馥雅,隨著熱氣烘得她渾身舒暢,相信這肯定是後宮的秘術。

但,不知怎地,她總覺得房里的燭火有些搖曳,晃得她頭昏,可門窗緊閉,哪來的風?

曹瑾娥疑惑抬眼,突見窗欞微動了下,她不由開口喊道︰「萍兒?」

外頭無人回應,而窗欞動了下,緩緩地朝外拉開,曹瑾娥見狀,正要開口低斥,卻見窗外那張臉——

「曹瑾妍?!」她失聲尖叫著,幾次要站起身,卻都腳軟得一直滑進桶底。「來人啊,萍兒、翠兒!」

她狼狽地掙扎著起身,抓起擱在屏風上的布巾就往身上裹,可那陰森森的身影還在窗外,那黑眸猩紅地注視著自己,教她不住地失聲尖叫,管不了自己不著寸縷,推開房門,赤足往外奔跑。

「來人啊!快來人,救命啊!」她不住地喊著,可長廊上竟不見半個人,她的貼身丫鬟和侍衛全都不見人影。

就在她死命地往前奔跑時,懸在廊檐下的燈火瞬間全都熄滅,無月的夜色里到處晦暗駭人,她不住地瑟縮著,不懂早已死了三年多,不曾入她夢的曹瑾妍為何會突地現身在此。

「曹瑾娥……我的好妹妹……」

幽森森的嗓音在身後響起,嚇得曹瑾娥發瘋似地尖叫,繼續拔腿狂奔,一路上跌跌撞撞,裹身的布巾掉了,摔得滿身傷她還是不管,直朝有亮光的彎月湖而去,遠遠的,她總算瞧見了侍衛,尖聲喊著,「來人,快來人!」

那侍衛聞聲回頭,她正要開口,卻見那張臉竟是曹瑾妍,而一旁還有個丫鬟,回頭個個都是曹瑾妍的面容,一張張七孔流血的面容,嚇得她一把將人推開,發狂似地往前跑。

她高聲喊著救命,瞥見高惟庸就在前頭,教她不禁哭喊著,「世子爺,救救我!」

斑惟庸聞言,嚇了跳回頭,趕緊將身旁的人藏在身後,連忙問著,「發生什麼事了,瑾娥,你這是……」他一回頭,整個人都傻住了,只因曹瑾娥竟不著寸縷地跑至跟前,守在彎月湖這頭的侍衛丫鬟,甚至巡邏的驛卒全都瞧見她這狼狽荒唐的行徑,一個個傻了眼。

「救我、救我!」曹瑾娥視他為浮木般,緊緊地摟住他。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高惟庸一頭霧水,從未見她如此失態,想要月兌下外袍給她搭上。

「不要拉開我,不要……」她哭求著,緊握住他的手,卻瞥見他身後有個人,那身影,那穿著打扮——「啊,曹瑾妍!救命啊救命啊!」

她嚇得直抓住斑惟庸,驚懼萬分地扯著他往後退,豈料後頭就是湖畔,她一失足整個人掉進了湖里,連帶拖下高惟庸。

冰冷的湖水浸得高惟庸直打顫,不住地喊著,「杵在那里做什麼,還不快點救人!快呀!」

一票人聞聲,趕緊到湖畔救人,一時間兵荒馬亂,搞得天翻地覆。

「娘子,如此可解氣了?」彎月湖另一頭的樹叢後,袁窮奇低聲問著。

「尚可。」祝湘哼笑了聲。

這驛舍里栽種了月季花和龍爪花,她折月季花時,順便加進了龍爪花的球根。龍爪花可以當藥引亦可制毒,適量時尚有鎮靜或迷幻作用,泡進浴桶里,滲進曹瑾娥手上磨破皮的傷處,多少能起作用,再加上她放下長發在窗外嚇人,袁窮奇一口氣滅了風燈,才教她因驚懼而迷了心神。

她的幻覺不全是因為龍爪花,而是她內心的恐懼,自己嚇自己。

「我差人將那位戲角扮成你以往的模樣,總有幾分像吧?」他指著那正偷偷溜走的天仙戲角。

他向戲班借了戲角,目的就是為了色誘高惟庸,算定他懼內的軟弱性子,必定會差侍衛全都戒備在彎月湖邊,才能讓曹瑾娥喚不著人,嚇得魂不附體。

「不,我可比不上她渾然天成的媚態,希望她別往京城走,否則——」

「該是無妨吧,那是個男人。」

「……嗄?」男人長得比女人還嬌媚?

正在錯愕之時,就見一人身穿大紅斗牛服,腰系鸞帶配繡春刀,她不禁道︰「那不是錦衣衛嗎?」

「他是,不過他是齊賢的義子田尚寶,是安插在錦衣衛里的敗類,要不是他,睿王在邊境一戰也不會被俘。」袁窮奇說著,牽起她的手。「走,咱們立刻離開這里。」

「得上街找睿王和祝涓才成。」

「放心吧,我說他們上街,實際上是要他們先走,持我的令牌就可以順利進京城。」袁窮奇一把抱起她,加快腳步離開。

而彎月湖畔,田尚寶到時,侍衛和驛卒已經將曹瑾娥和高惟庸給拉上岸,兩人身上用布巾裹著,卻還是不住地打顫。

「世子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田尚寶不解的問著。

「得問她,真不知道她在搞什麼?」高惟庸不快地道。

「我……」曹瑾娥驚魂未定地環顧四周,總覺得這視野似乎清晰多了,不像方才那般晦暗,彌漫著一股陰森氣息。「我不知道怎麼搞的,一個司禮監的太監拿了月季花瓣給我,我泡了澡後就……」

「司禮監太監?怎麼可能,宮中太監怎會跑到這麼遠的驛站來?」

「他說他是受督主之命,前往平朗慶王府取物的,他也在驛舍里投宿一夜。」

「胡扯,慶王早已入宮,督主怎可能派人到慶王府取物?」田尚寶暗忖了下,隨即朝身後的東廠番子喊道︰「給我到南館查個清楚。」

「是。」

「來人,趕緊送端王世子和世子妃回房。」田尚寶喝道。

侍衛們趕緊上前,攙住狼狽至極的端王世子夫婦,高惟庸雖覺臉上無光,但還是該打聲招呼。「不知道田大人怎會在這時分來到八里驛站?」

「是督主要我走一趟到遞鋪查查各處傳回的消息,怎會一路上都找不著袁窮奇和睿王,得知兩位在此,想打聲招呼,豈料……」看著兩人的狼狽樣,他也就不多說了,要人趕緊將他們送回房,省得染上風寒。

一會,前去查探的東廠番子回稟,「田大人,驛卒說對方是持銅鐘令入住,有兩番子護送兩個司禮監太監,可小的進了南館卻不見半個人。」

田尚寶聞言,沉默了下,像是想通什麼,急聲道︰「追!他們可能就是袁窮奇一行人喬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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