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闕 第16頁

匡內,一片漆黑。

隨行的青衣大漢很快點起燈燭,屋內即刻大放光明,也同時讓所有人發現像一抹幽魂般、靜靜坐在椅子上看向他們的勻淨女人。

女人那雙在燭光中閃爍如妖似狐光采的艷媚眼楮,竟令他們的心髒不約而同劇跳一下。

聶伏波也不例外。即使沒有人能從他臉上看出什麼。

聶伏波一腳跨進屋,視線始終沒從她眼楮移開。他直接踱到她攤軟的身前。

站定,他以睥睨腳下賤民的姿態覷著她。

「前頭那些人的命,現在全掌握在你手里。」聶伏波毫不廢話。

雖然他為殺掉易天爵、進佔此地的計畫早籌謀多年,但生性多疑的他,並不因為計畫成功而松懈下來,反倒為了某種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的不對勁感覺更加的小心翼翼、謹慎。同時他也知道天門宮的人絕不止現在大宅里被制住的這些人,所以他必須速戰速決,在其它天門宮人得到消息前將寶藏弄到手。前頭那些天門宮人不止嘴巴緊,骨頭也很硬,沒有一個人肯吐出他要的訊息。但除非這里沒有寶藏,他不擔心從這些人嘴里問不出答案。一邊要人把整個宅子翻過一遍,他一邊來到易天爵女人這里——一個能讓易天爵舍不得離開半步、還住進天門宮的女人,她的重要性讓人想忽視都難。

聶伏波盯進她的眸里,除了剛才那一剎無防備下的異樣,他根本不將其中的勾魂攝魄當回事。

「天門宮的寶藏,你知道在哪里。」他單刀直入。

被點了穴的舒淨,連動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沒有,但原本面無表情看著聶伏波的她,在他這一問之後,臉上卻忽然泛出一抹既驚訝又好笑的神色。

「為什麼你以為易天爵會將寶藏地點告訴我?只因為我恰巧是他的女人嗎?難道你不知道,他身邊從來不缺女人?」說著事實。

聶伏波緊盯著她曇花一現的笑。「他不缺女人,不過你卻是他唯一會帶在身邊的女人。」

「那是因為交易。」舒淨眼楮眨也不眨地說出真相。

聶伏波神情不變,沉默地看著她。

舒淨淡淡道;「易天爵答應替我做一件事,我以自己當報酬成為他的女人,可是現在他已經死了,我卻什麼好處都得不到。」她毫不回避他銳利懷疑的目光。「我倒還真希望易天爵為我著迷到將寶藏的事告訴我,起碼他人死了,我還會對他心存感激。」嘆氣。

這回,聶伏波清楚地捕捉到她眼底隱藏不住的失望與貪婪。

是嗎?一個用身體和易天爵交換利益的女人?

聶伏波腦中思緒快轉,卻依然沒有對她卸下心防——這女人,並非只是空有美色的愚蠢女人。「你要易天爵替你做什麼事?」

舒淨清艷地笑了。「毀掉白聖教。」

聶伏波表情微變,立刻憶起先前關于白聖教被滅的種種傳聞,和當時他問起易天爵此事時,他臉上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冷靜下來,重新估量著眼前似邪非邪的女人。「真的是易天爵為你毀掉白聖教?」

「我還要他殺了白姆。」她輕哺。

聶伏波終于一挑眉。「只可惜白姆還沒死,他已經沒命了。」跟白聖教有仇的人不少,但如果真如她所言,是她策動天門宮人下的手,那她也算是唯一成功報了仇的人了。

至于她跟白聖教、和白姆之間有什麼血海深仇,他可沒興趣知道,他現在只在意寶藏的下落。

舒淨幽幽嘆口氣。「是啊,她還沒死……」頓了一下,接著,她忽然朝他緩緩綻開一抹魅惑動人的笑花,就連她那雙艷眸也毫不掩飾地對他施以媚波。「或許,我可以替你從天門宮人嘴里問出寶藏的事……只要你答應為我殺了白姆,並且分我四分之一的財寶。」

屋里的其它男人宛如著魔般地陷入她的鶯聲魅眼中無法動彈,就連聶伏波竟也在頃刻間,一顆心無力克制地狠狠震動。

倒抽了一口氣,他猛地一甩頭,及時在自己雙手撫上這妖女的臉蛋前回過神停住。

既狼狽又凶惡地瞪著她足以讓男人心甘情願下地獄的妖野眼楮,聶伏波不敢相信這女人能令他失控。

「你……說什麼?」盡力維持冷靜的表情與語調,他的手卻沒有收回去。既然眼前這女人是易天爵的女人……

舒淨看出他眼中熾盛的,于是對他眨了眨眸,用只有他听得到的輕聲道;「我也可以成為你的女人……」

聶伏波的眉心抽動,靜了一下,接著他的手繼續向下,直到捏住了她細致的下巴。「你以為,美人計對我有用?」他冷酷地說,但下一瞬,他卻忽然低下頭侵略她嫣紅女敕透的唇。

其它人看到這一幕,立刻一呆,然後不約而同全尷尬地別過頭裝作沒見到。

總算引他上鉤的舒淨,在他欺上她的唇後,趁機對他喂了毒,並且用力咬了他一口。

原本沉溺在這女人甜美之中的聶伏波下唇一吃痛,立刻驚惱地推開她,直起身。

手背擦過唇瓣,一抹血跡沭目礙眼。他森然眯眼瞪住她,可猛然間,他腦際一陣暈眩,頤長的身軀搖晃了下。

就算他在瞬間明白她眼中的笑意已來不及了——一咬牙,他的眸光噴出怒火。「你該死!」伸出的大掌還沒揮上她便已無力地垂下,緊跟著是他的雙腳。

他的大喝馬上驚醒了其它人,所有人很快回過頭、立刻發現他嘴角滲出的血絲和一臉不自然的紅。

下一刻,距他最近的一名青衣漢子及時扶住腳步不穩的他。

眾人大驚,立刻上前圍住他。思緒較敏銳的青衣人則跳上前,將刀架在那女人脖子上——他們即刻想到他的不對勁一定和這女人有關。

「聶爺,你怎麼了?」

「聶爺,出了什麼事?」

眾人紛紛急問,此時聶伏波被扶到椅子上坐下。

聶伏波勉強壓下侵襲上胸口的灼痛。他知道,這女人一定是趁那時候對他下毒——沒想到她竟大膽到利用自己的美色對他下手;沒想到她連那柔軟甜美的嘴里都能藏毒……

他竟栽在她手里!

「你對我……下了什麼毒?」冷汗沿著發鬢滴落,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但他的聲音仍充滿冷靜與不屈。

此言一出,眾人立刻倒吸了口氣,總算明白他出了什麼事,不覺又驚又恐,眼看兩柄壓在舒淨脖頸上的刀幾乎要用力劃下——幸好持刀的兩人及時恢復理智。

舒淨無視隨時會讓她沒命的刀,一臉平靜地垂眸。「焚心冢。中毒者會感到心髒如被烈火焚燒。我很想殺死你,不過可惜我身上只剩這種毒,所以只要你有辦法熬過十二個時辰,你就死不了。」

不知道為什麼,明知此刻自己沒有能力殺掉聶伏波,但她非得要想辦法讓他嘗嘗「焚心」的滋味不可——一如她听到易天爵死于他手之時,她的心情。

易天爵,那男人,真的死了!中了「化骨毒」,除非及時吃下解藥,否則他不可能活得了。那一瞬,她發覺自己似乎失去了某種重要的情緒,也發現自己完全處在空白呆滯的狀態中,直到聶伏波出現,她才重新回過神,並且決定就算她死了,也要讓他受到痛苦的折磨。

她成功了。

聶伏波終于忍受不住地將一掌壓在胸口上,試圖減輕其下的焚痛,但他即使身受劇痛,瞪向她的力道卻依然不減。

「解藥……拿出來……」他額角的青筋暴起。

現場除了那兩個拿刀抵著她的人,此時又有一個他的手下加入威嚇她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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