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兒魅 第4頁

看著來人彷佛完全不受時間的影響,十年前來到他身邊時是這副模樣、十年後還是沒變的面貌,恆帝不想心生妒意都難──就連他也搞不清楚,這男人到底是幾歲了?!

十年前,上一位守護先帝的守護師阿增老人,隨著先帝的故歿跟著消失無蹤;而就在他登上帝位之後,接任阿增老人的守護師封澈,立刻出現在他面前。身為天朝的天子,他自然明白守護師對天朝和他的重要性。沒有守護師也就幾乎等于沒有天朝,所以自他的先祖輩起,他們便尊崇禮敬著天朝的守護師。

天朝和黑暗界那些鬼魅間的爭戰一直未停,前幾代身有異能的守護師的力量已消滅了大部份的鬼族,並且在各地布下封界防止地下的鬼族向地上的人侵犯,也因此數百年來,大部份的人已難再見到鬼族人,更差不多漸漸淡忘了千百年前人與蚩氏鬼族的慘烈戰爭,甚至還將它們當了傳奇故事看待。就因為這樣,擁有神人般力量的守護師,便成為人們口中的「傳說」,直到近百年,除了天朝的帝王和少數人,幾乎不再有人認為這世上仍有「守護師」的存在。

而同樣身為守護師,封澈的神秘就和阿增老人差不多。沒有人──就連他恆帝,也從來不知道他從哪里來?那張彷佛永不老去的面容下又藏著多少智慧?更別說知道在他身上擁有著什麼樣的神奇異能了。

當然,既然身為守護師,只要有著關乎異象詭象、斬妖除魔的事,就統統歸封澈管。而近來這些不尋常的災象頻在四處出現後,他也立刻請封澈去查了。封澈給他的答案,果然跟他想的差不多──這些災禍全跟黑暗界的作怪月兌不了關系。

唉!他們已經和地下那些家伙糾纏近千年了,怎麼到現在還沒個了結?

「封先生,你這回出去了幾個月,究竟有沒有收獲?有找到你要的狩獵人嗎?」恆帝暫把桌上的奏折推到一邊。看了一堆壞消息,他只希望能來點可以听的。

幾個月前,封澈突然跟他表示要去尋找出狩獵人。而所謂的狩獵人,便是和他一樣擁有不平凡的力量,同樣能鎮住黑暗界勢力的人。只不過這些狩獵人性喜自由、不受拘束,其中雖然有不乏將對付黑暗界當目標的,可多數的狩獵人還是各自為政。

清冽的黑眸直朗朗地看向恆帝,封澈的神情沉穩平靜。

「陛下,您請放心!我已經找出了一些人,足以暫時壓下四方黑暗界的侵犯擾亂……」

恆帝哪完全放得下心?「暫時?你的意思是,靠他們也壓不了那些鬼魅多久?」雖然他被封澈保護得很周全嚴密,從登上帝位至今為止才零星跟那些鬼家伙打過兩次照面,不過就那兩次也已經夠他惡夢連連了。

「其實他們是沒問題……」封澈早已察覺不對勁。「由我親自找到、挑選出的狩獵人能力全是一等一,就算要他們應付鬼族中最強的夜氏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只不過我發現這一年來所發生的亂象,和以往黑暗界發動的攻擊差異很大……」

之前的鬼族雖然在他的鎮守下仍不時偷襲挑釁,不過那也是零零星星的行動,而且力量也並不大,頂多他們之中也只有最強大的夜勉強可以與他抗衡,但也不致強過他,進而干擾整個人間界。可是這一次,在觀察了近來的連串異變後,他立刻知道了哪里不對──恐怕前所未有地,黑暗界已經出現了足以驅雷掣電、呼風喚雨的鬼了!

看來,在十年前他消滅了鬼族的夜之後,鬼族已經很快又找出另一個「夜」了。

對于鬼族生生不息又頑強不已的能力,老實說,他還真有些佩服。

恆帝自然也感受得出不尋常。「嗯,他們的破壞力是好像增大很多……」撫著白須沉思道。沒錯!以往他們的力量至多也只到施出幻術折磨人至死而已,沒想到他們現在已經強到可以改變天象了……想到此間的嚴重性,他突地盯住了眼前仍舊氣定神閑般的封澈。「封先生,你……難道還不能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對于恆帝的不安與疑惑,封澈笑了笑。

「如果我的預感沒錯,我們很快就會知道我猜測的對不對了。」

「你的猜測?」好奇極了。

「陛下印堂發黑、烏雲罩頂,恐怕不久就要大難臨頭,所以我想,由陛上或許就能抓到線索了……」

封澈,溫文俊雅的臉龐上燦笑宛如朝陽,以致令恆帝一時無法對他近乎「詛咒」的預言做出究竟該氣,還是該笑的反應。

夜,深靜。

皇宮,戒備森嚴,一隊巡更的御前侍衛才剛在帝王的寢宮門前交接過。

夜,再深。如鉤的銀月已至天中央。

幽深的寢宮內,只點著一盞如豆的小燭。重重的織帳後,馥麗的床榻中間,被子微微攏起,一個模糊的人影便是躺在里面。

就在這時,毫無預兆地,一抹比黑暗更黑的影子彷佛鬼魅般,平空自一面空牆里浮出。接著,這抹深黑卻又詭譎地微微現出透明的影子,緩緩移到了那張躺著人的大床前。

屋內的溫度,似乎就自詭影出現的那一瞬間一下子降到了冰點。而直到影子移至了床邊時,屋里的空氣也宛如被凍結了住。

黑影,彷佛是一團虛幻的迷霧。隱約地,只能見到這一團似人形的黑色迷霧正慢慢以俯身的姿態傾向床頭,似乎是要將躺在床上、裹在絲被中只露出半顆後腦勺的人確認仔細……

氣氛,死寂詭異。

突然,就在間不容發的剎間,一道白光從被窩內準確地疾射向黑影。

而黑影,也不知道是否早已察覺床上的陷阱,就在那道白光初閃的一瞬,黑影便已在倏忽間整個淡掉──就在空氣中消失無形。至于那道耀目凌厲的白光自然撲了空。

黑影淡去,隨即又在另一頭凝聚成形,而一直躲在被窩里的人也在轉眼間掀被躍下。

微弱的光線中,只見床前多了一個俊碩溫雅的藍衫男人──當然,他不是這張床的主人。這張床的真正主人,早就被他暫時請去另一處了。

男人。封澈。總算等到他要等的了。

俊臉微微泛著湛然的笑,他的雙手在虛空看似漫無意義地轉了一圈,接著他的十指出現了淡淡美麗的銀白色光輝,而此時,就連他的全身也似乎沐浴在一層柔和的光圈里。

「夜?!」封澈不動地直看著前面也同樣沒動的黑影,幾乎是肯定地問。

黑影,原本半透明的形體仍像一團變幻不定的虛雲。不過突然間,黑影上方接近頭的位置,一雙彷佛才打開的眼楮映進了封澈的眼中──一雙紫得妖異、紫得攝魂奪魄的眼楮。而這雙紫色的眼楮便是這團黑影唯一呈現出的清楚實體。

而封澈,一看到這雙紫眸的同時,某種感應立刻如電殛般擊上他的心──

他的笑容一斂,眉峰皺起。

「甜兒……」他嘆息般的低喃出聲。

十年前在破廟被救的那個愛哭無邪的小娃兒、那個日後能毀了他卻仍讓他一時心軟沒殺掉的小娃兒、最後被她那驚慌返回的平凡人類父親帶走後再也消失無蹤的小娃兒……

是她!

十年前的那個小娃兒,竟是眼前正與他對峙的夜氏鬼族人!

因為曾在小娃兒身上深埋進屬于他的印戒,所以在她的雙眸一破出封界後,他立刻知道了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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