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兒的保姆立刻跟著她出去,而強尼則睜開惺忪的眼楮大打呵欠,顯然早已習慣她隨時的興之所至。
亞特?亞特羅克嗎?
也就是艾莉兒的制作人?
徐毅薇今天一直沒看到他的人,後來才從強尼口中知道他並不參加今天的行程,只有明天晚上的演唱會他才會去。
老實說,她會好奇想看看他,或許是因為他是寫那首曲子的人吧?
真的,她到現在仍然搞不清楚,為什麼她會對他的「真實夢境」感到熟悉?她今天是又听了好幾次……
才一會兒,艾莉兒扁著嘴回來了。
「他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竟然自己偷偷跑出去玩!」失望只是一下子,她立刻又振奮了起來︰「說不定我們會在外面遇到他,哈噦,我們快走吧!」
不忍心讓她掃興,浩浩蕩蕩一群人只好再次重整旗鼓,在徐毅薇的帶領下,往台北的夜街頭去了。
***
在PUB門口和那群人揮手道別,徐毅薇才走幾步路,直從胃袋翻涌上來的酒意就讓她趕緊住腳,捂著嘴巴不敢動。
天哪!那些外國番仔說什麼累到不行了,結果一到夜市卻又個個活了過來。花了兩個鐘頭從夜市頭玩到夜市尾,一群阿豆仔行徑大放地引得人人注目。幸好沒人認出微服出巡的小天後,否則必定引起大暴動。接著夜市逛完還不夠,又有人提議要到PUB見識台北人的夜生活……
這下好了,處長三十歲,連個PUB長啥樣也沒見過的徐毅薇,就在今夜徹徹底底認識了它。然後,也被勸了幾口酒,然後……
現在效應出現了。
她根本喝不了酒!
「惡!」
徐毅薇猛地瞪大眼楮,她用最快的速度沖到了人行道旁隱密的樹叢前,蹲下,沒公德心地接著張嘴就吐。
一會兒後,嘔吐的暫時消失,她趕緊站起來。
眼前一陣黑暗,她忙先閉上眼楮深呼吸一口,不過很快地,強烈的惡心感覺又起,而且這回沒讓她有充分的時間準備。就在她立刻張開眼要往路邊再去解決時,不期然她一頭栽進一團迎面而來的黑影里,並且,慘案接著發生——
「唔!」
「Shit!」
惡心的嘔吐聲和惱怒的咒聲幾乎同時傳出。
徐毅薇一口吐出來後才察覺自己做了什麼事。不過她的控制力只來得及在再吐被害人第二口之前,趕緊掉頭、蹲下,繼續對著樹叢奮戰。直到,她終于把胃里的酒精清得一滴不剩,直到她吐到虛軟在地上。
一點也不優雅地坐在人行道的紅磚上,她的腦袋開始有些昏脹,也開始意識身體有些發癢的癥狀出現了。
天!他們到底給她喝的是什麼酒啊?
「小姐,這是你吐在我外套上的紀念品,你準備怎麼辦?」
男人的吼聲。而且吼的不是中文。
頭昏、皮膚癢,耳朵又要接受重度躁音的摧殘——
「你工啥啦,听無!」徐毅薇煩得突然想耍白痴。
即使蹲在地上還背對他,她竟然能感覺到自己的頭頂似乎要被燒出兩個洞了。
「媽的!不會喝酒就不要喝,我就說女人一喝醉酒就像丑母雞,東方女人也一樣!」身後男人顯然怒火燎原。
「你這只患有性別歧視、種族歧視的豬!豬頭!」佔著語言優勢,她換中文。
「你在說什麼?」男人听不懂坐在地上的女人在說什麼,卻听得出肯定不是好話。
「豬頭、豬頭!你要我再送你十句都可以!豬頭啦!」天哪!好癢!她搔了搔脖子。
「豬……豬頭?」怪腔怪調地說了她一直重復的一句,男人突然怒哼一聲。「你最好不要讓我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女人!」
沒等他威脅完,徐毅薇已經撐著自己站了起來,一邊轉過身就一邊對他彎下了腰。「對不起,其實是我的錯,你無辜被我吐了一身已經夠倒霉了,我竟然還罵你豬頭,對不起!我才是豬頭!」神智清醒了一點,她這才良心發現地對這倒霉的路人甲道歉,不過一時忘了對方根本听不懂她的中文歉語。
一把將他手上沾著她「紀念品」的黑色外套抓過來,她邁著仍搖搖晃晃的腳步向前走。
夜里涼風吹來,她又清醒了些。足夠她知道怎麼回家了。
只是,皮膚更癢了。
男人似乎原本就打算把外套丟了,所以他任這發酒瘋的女人動作。立在原地,他只冷然看著她步伐不穩地慢慢走開。
就在那女人的背影快消失在轉角、消失在他眼前時,她肩上的皮包在她頻頻搔癢的舉動中突然滑掉。她停下,似乎嘆了口氣,這才轉身撿她的東西。而她起身,只短暫地朝她剛才走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又轉過身,一下彎過街角……
下一秒——很快的下一秒,一團黑影從她方才離開的駐點急切地追奔她而去。
他遲了。
就算他在她遠遠地望向他的那一眼終于認出了她而疾起直追過去,他還是遲了。
飛奔過那一道轉角,他追到的卻是她坐上計程車絕塵而去的背影。
「停車!快停車!」他不放棄地追著車大叫。
載著她的車子,卻停也未停地加速向前,並且在下個路口正式宣告將他拋棄。
又追了近一百公尺,他的腳步終于頹然地停下。
天!是她!他竟然一直沒認出她!
握緊右手拳頭,一拳打向左手掌,亞特羅克又氣怒又震驚地發現自己竟第二次在街頭錯失過了她!
愈錯過她,想抓住她的就愈強烈!
冷冷地站在黑夜的街道上,亞特羅克咬牙切齒地吐出一連串詛咒。而詛咒的對象,正是他自己。
***
第二天早晨,徐毅薇幾乎是閉著眼楮、神智不清地出門上班的。
老天!昨晚一夜她根本都沒辦法睡。原因,她不過隨口說了她現在正在當艾莉兒的隨身翻譯,就被心薔逼供了整晚,非要她說出和艾莉兒相處的所有細節;更夸張的是,她就連艾莉兒去上了幾次廁所也不放過……
徐毅薇相信她昨晚說話的字數總結計算下來,肯定可以釘成一本厚厚的小說。
而她昨晚不但處于醉酒狀態,就連她只要喝超過三杯的酒就會酒精過敏、全身起疹發癢的癥狀也糾纏了她整晚。
老實說,她也幾乎忘了自己做過什麼事,直到早上要出門前看到被隨手丟在玄關的一件男用外套,她才恍惚想起來她似乎在街頭吐了某人一身,還跟人家對罵的畫面……
她忍不住冷汗直冒。
算她命大!要是她遇上的是歹人,說不定她現在已經登上社會版頭條了。
她總算親身印證了——喝酒誤事——這句名言,可以流傳千古真的不是沒有道理。
唉!其實最倒霉、最無辜的就是那個路人甲了。更糟糕的是,對不起!她完全記不得那個衰人的長相,她記得的只有——那是個男人,而且說的是外語。
就因為太愧疚了,她才把那件顯然是他的、並且不知道是怎麼會被她撈回來的外套洗了干淨。不過想也知道,那件質料高級的黑色外套已經回不到主人手中了。
甩了下仍隱隱抽痛的頭,努力撐起精神,徐毅薇走進飯店,準備迎接一天工作的開始。
今天是艾莉兒停留在台灣的最後一天,而且今天的重頭戲是她晚上的一場小型演唱會,所以今天艾莉兒的對外活動除了演唱會外,就只剩為一個知名音樂台錄一段送給台灣歌迷的感謝詞而已。
比起昨天的忙碌緊湊,今天大家真的是可以用輕松悠閑來形容了。
「嗨!昨天真的是累翻了對吧?」遞給徐毅薇一杯即溶咖啡,強尼在她身邊的椅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