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出言阻止,卻見姚采臨咬了咬下唇,毅然決然地道︰「好,我留下來,你放他走!」
她想法較深,于公,玉觀雲是大梁宣王世子,若是死在大淵,可是會挑起兩國戰爭的大事,而他又是暫住在平陽侯府,屆時平陽候府也月兌不了干系。
于私,她與玉觀雲這段時間也培養出了深厚情誼,深知他內心是弱不禁風的女兒心,半點應變能力都沒有,兩人雖同樣是家里嬌寵大的,但玉觀雲不似她穿越而來,心性較堅強,遇事較鎮定,玉觀雲可是那種一只老鼠就能嚇得他吱吱尖叫的嬌花,自己若把他留在這里,又怎能安心離開?還不如她留下來,還能看著辦。
蕭掌櫃聞言卻是面色一冷。「你也是有情有義啊,為了他,不顧自身安危,就沒想過你一個姑娘家,留下來會毀了閨譽嗎?」
她總覺得這個蕭掌櫃的語氣很奇怪,但她當然不會告訴他,自己閨譽早毀了。
「他現在可以走了嗎?小女子還有個不情之請,這位公子對這里不熟悉,不知能否派個小廝引路,最好是能將他送回平陽侯府……」
「妹妹……」都什麼時候了,還這樣為他著想,玉觀雲感動得一塌糊涂,眼角盈然。
蕭掌櫃眼角微翹,眼神很冷,他直勾勾的看著姚采臨。「當我是鏢局嗎?還護送回去……」
姚采臨與他眼楮對眼楮,正想說話,樓船外頭傳來一聲驚呼——
「走水啦!」
第6章(1)
姚采臨才听到走水,濃煙隨即竄進船艙里,先前那忽然就不見蹤影的小廝和二掌櫃、三掌櫃、四掌櫃箭也似的跑了出來,後面還跟著幾個黑衣人,只見那小廝急吼吼地對蕭掌櫃說道——
「爺!湖上幾百艘船都被放了火,現在火勢一發不可收拾,咱們快走吧!」
姚采臨暗叫一聲太好了,他們說不定可以趁亂逃走,她就不信了,那黑心掌櫃要逃命還會帶上他們兩個。
「妹妹……怎、怎麼辦……咳咳咳咳咳……」玉觀雲寬袖掩著鼻口,卻還是燻得流淚嗆咳。
「快走!」
姚采臨拽著玉觀雲要走,不想竟有十多條黑影垂繩從天而降,玉觀雲嚇得魂飛魄散,姚采臨也不敢輕舉妄動,兩個人就手足無措的愣在那里,那十多個人已經站穩了,個個穿著綠色夜行衣,他們拋去了繩索,正要將他們圍住,蕭掌櫃卻風馳電掣地縱身而來,他一出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擊倒了幾個人,一把將她摟在懷里。
姚采臨被他緊緊抱在懷里,她緊貼著他的身子,隔著他的衣袍也能感覺到他胸膛的震動,他身上有股特別的檀香,那特殊的香氣喚回了她的記憶,在懷遠寺時她也聞到過一樣的香氣,是李霄鋒將她抱在懷里時……
難道——
她愕愕地抬眸看著蕭掌櫃,眼睫因為不可置信而連閃了好幾次。
如此特殊的檀香,怎麼他和李霄鋒身上都有?兩人的身材又如此相近,都是修長偉岸,眼神一樣俱有穿透力,五官之中唯有眼楮不能易容,除去其它部分不看,這雙凌厲又冷漠的眼眸分明是屬于李霄鋒所有……
就在她驚疑不定時,幾個起落,蕭掌櫃已抱著她落地,與那些來歷不明的綠衣人相隔一大段距離,她嬌小的身子便半倚在他臂彎里,而他正用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著她,半點沒放開她的意思。
姚采臨還沒從驚奇之中回過神來,又驀然跌進蕭掌櫃那深似海的眼神里——他是李霄鋒嗎?她的心怦怦亂跳,臉也發燙了。
就在兩人心思各自轉動,有些忘情的凝視著對方時,不想,那頭的玉觀雲卻擔憂的驚呼了一聲「妹妹」,蕭掌櫃听到玉觀雲那聲心焦如焚的呼喚,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竟然松手了,她身子向前一傾,踩到了自己的前裙。
「啊啊啊——」她本能驚呼。
眼見她要跌倒了,蕭掌櫃又及時抓住了她,將她扯回自己懷里,不料听到一聲清脆的裂帛聲,她的前裙裂開了。
蕭掌櫃眼中閃過一抹奇怪的情緒,手臂倒是緊緊的環住了她的腰,防止她再跌倒。
姚采臨回想這位蕭掌櫃之前那些古怪的言詞和眼神,此時已經很肯定他就是李霄鋒了,若他只是蕭掌櫃,不會將她優先從綠衣人那里帶走,若他只是蕭掌櫃,大可以讓她跌倒。
是了,他是李霄鋒,易了容或戴了人皮面具,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在這里,又為什麼要假扮成這里的掌櫃與她做買賣,但有他在,不管這些綠衣人是誰,有什麼目的,都不足為懼,自己跟玉觀雲很安全。
她安適的待在他懷里,抬起星眸,眼神明亮,眨也不眨的望著「蕭掌櫃」。
「二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李霄鋒微微一震,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她是如何知道的?
姚采臨不顯山不露水地看著他。「二爺若不以真面目示人,這‘蕭掌櫃’一直抱著我可不太好……」
李霄鋒嘴角微微一翹,遂撕下了人皮面具,露出本來面目,而玉觀雲見了又是驚呼連連,他今天可嘗夠驚濤駭浪了,不過沒人理他就是。
姚采臨笑睇著李霄鋒。「真的是你。」
不知怎麼搞的,李霄鋒發現自己竟想伸手捏她那嬌俏可愛的鼻子,但他硬是壓下了念想,沒有那麼做,只哼道︰「你倒是會顧忌蕭掌櫃抱著你,怎麼你抱著姓玉的小子就不在乎外人眼光了?」
「抱著姓玉的小子?」姚采臨一頭霧水,他這是在指控她抱著玉觀雲嗎?她何時抱著玉觀雲了?別說她不可能主動去抱玉觀雲了,就是玉觀雲也不會讓她抱啊,他對女人的肢體觸踫可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就在她思索時,一條蛇般的軟鞭抽了過來,鞭尖正好拍在她裙上,姚采臨陡然一驚,舉目望去,是一個眉目剛毅、容貌姣麗但面沉如水的女子,她一雙眼楮如熠熠寒星,一身綠色夜行衣,做男裝打扮,身材高姚、縴適宜,半點不輸男兒。
「梅俊英!你這是在做什麼?」李霄鋒臉一沉,抽出劍,往那軟鞭挑去。
「我在做什麼?你現在是問我在做什麼嗎?你看不出來嗎?我要殺了這丫頭替我的手下報仇!」梅俊英越說越惱,鞭起鞭落,向姚采臨抽過去。
李霄鋒劍如鳳舞,擋下了那一鞭,他嘴角揚起冷笑。「報仇?這是在尋哪一門子的仇?這般搞不清楚狀況還配當一寨之主嗎?」
「是我弄不清狀況還是你被美色迷惑,咱們就來說個清楚!」梅俊英陡然將軟鞭收握手中,又陡然用力一抖,將軟鞭的纏、轉、掃、掛、拋發揮的淋灕盡致,鞭鞭都朝姚采臨而去,但也一一都被李霄鋒擋了下來,她氣不過,使鞭又益加狠毒了。
姚采臨驀然想起在懷遠寺時,李霄鋒問過那群山賊是否是梅花寨的,貌似那群山賊是背著他們寨主去干那打家劫舍之事,而他們寨主貌似是不同意他們這麼干的。
這個名叫梅俊英的女子,說要為她的手下報仇,又是沖著她來……莫非,梅俊英就是梅花寨的寨主?
可是奇怪了,若梅俊英是梅花寨主,是來找她尋仇的,對李霄鋒說話為何那般古怪尖銳,什麼被美色迷惑,李霄鋒是否被美色迷惑與她何干了?她說得那般義憤填膺是為哪樁?姚采臨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時,一道弱弱的呼救聲傳來——
「妹妹……救……救命啊……」
不知何時,綠衣人已圍住了玉觀雲,他臉色發白,嚇得直打哆嗦,身子如篩糠似的直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