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哥哥不喜歡她呀,要是喜歡的話早就娶回她了,也不會等到現在。」秦雨喬轉頭爭取秦夏生的肯定問︰「哥哥,你說對不對?」
她這一問,林法蓉把注意力放在明顯心不在焉的秦夏生身上,只見他盯著和隔壁相鄰的牆,掀了掀嘴皮子無聲的不知說了些什麼,綻開 抹她不會形容的笑容。
「哥哥?」秦雨喬又喚了他一聲,「你在看什麼?」看到出了神?
「沒有。」只是蘭生又趴在牆上伸手偷摘他的楊桃。
她似乎是很喜歡吃楊桃!想到她將她房間前面的小花圃重新翻了土,很認真的種了楊桃他就想笑。
等到那楊桃樹抽芽、長粗、開一化結果,她恐怕已經是個老婆婆了,那個時候她還會愛吃楊桃嗎?
林法蓉回過頭去,也沒瞧見什麼,但看到那堵牆她反倒想起了別件事。「對了,你隔壁的房子買下了沒有?」
「還沒有。」事實上他也不挺積極,因為蘭生若搬走了,他恐怕會覺得無聊。
不只是她,她的弟弟也是一群呆瓜,好像是專門來讓他枯燥、無聊的生活調劑似的。
林法蓉皺了皺眉頭,「是對方不肯賣嗎?我听人家說,那姓兵的一家亂七八糟的,明明就是鄉下的窮鬼,只是突然間發了一筆橫財才買下路家的房子,這種人的家風能有多好呀!」
「再說他們爹娘從不見蹤影,四個懶鬼兒子也不出門,而唯一的女兒被城里悅來客棧的女掌櫃取了一個……叫什麼蠻牛西施的綽號,好好人家的女兒怎麼會讓人起了這麼一個綽號?」
「我說她八成不怎麼正經,跟這種人做鄰居真是叫人不放心。」
「娘,你根本不認識他們,怎麼能听了幾句無聊的流言就如此斷定,這樣很不好。」秦夏生面露不悅。
「這怎麼是無聊的流言?無風不起浪嘛,沒有這些事人家怎麼會說?再說這城里這麼多姑娘,怎麼人家不說別人就針對她」.
「像咱們雨喬端端的,從來也不出門,有誰說過她閑話來著?」城里還有幾個「西施」,依她看來,皆是自己不檢點才會被取綽號。
「可是我無聊得要死呀。」秦雨喬低低的咕噥著。
當大小姐一點都不好,規矩特別多,這個不行那個不行,她覺得自己倒楣死了,才會當大戶人家的千金。
「蘭生不是不正經的女孩子!」听到母親批評呆呆的蘭生,他就覺得心里不痛快。
「你怎麼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林法蓉訝異的直盯著兒子,「夏生,你可別跟那種人來往,那會辱沒你的身分地位的。」
應該是為了買房子的事情有說過幾次話吧?她絕對不相信兒子會對隔壁的窮酸女兒有興趣,特地記住了她的名字。
林法蓉一臉憂心的說︰「要是讓陳夫人、江夫人、余夫人她們知道,我兒子跟低三下四的人來往,那你叫我怎麼見人呀!」
「我知道,我不會讓你沒面子的。」秦夏生莫名其妙的一陣氣悶,站起身來,「我還有事先出去了。」
「你忙你的吧!最好把宜古齋交給春鴻打理一陣子,你好好的陪陪依媚。」等到客人來了,他可不能夭天借口要忙而把人家晾在旁邊。「還有呀,當鋪那里你也該關心 下,不要以為有了雪軍幫忙,你就不聞不問了。」
雖然彭雪軍是自己的親外甥,但打理的畢竟是秦家的產業,怎麼樣都得多少防著點。
就不知道夏生心里怎麼想的,說是對偌大的家業沒興趣,成天窩在他的宜古齋整理那些舊東西,奇怪的是那些東西居然能賣不少錢?
雨喬年紀小,又是個女孩子,家里的生出息她又不懂,所以只好讓雪軍來幫忙。如果當年她寬容一點,接受了秀娘,或許秦家的人了會更興旺一些。
可是那都已經是十九年前的事了,現在提這些也沒出息思。
豈止沒意思,簡直還無趣得很!那個死老頭死之前還在怪她當年的器量太小,容不得人!
「嗯。」秦夏生點點頭大步走開,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他不怎麼高興。
雨喬看著他,心里暗暗想著,哥哥是怎麼了?他似乎不怎麼高興呢。
不過他不是一向看不起窮人嗎?干麼要因為娘的幾句話而不痛快?
難道他認識隔壁那一家窮鬼?看樣子她應該注意一下他的行蹤,反正她很閑每天都無聊的發慌,就當當密探過過癮好了。
第五章
「你覺得怎麼樣?是不是真跡?」裴其霜充滿期待的問。
曾經當過直學士的他歸鄉之後,愛上了前人書法字畫的收集,但因為懂得少,常常買到膺品因而損失不少,是自從結交秦夏生這個忘年之交之後,他覺得自己學到不少鑒定的竅門。
他認為這幅展子虔的游春圖是真跡,花了大把銀子買了進來。像是要炫耀自己的眼光,他特意拿來給秦夏生看。
「有值得懷疑的地方,展子虔是隋初人善畫人馬。」他指著畫上說︰「如果是那應該擅長用線,而且下筆硬直不會過于柔媚。但這幅畫中人馬均不佳,線條也顯得無力。」
「其中女人的衣服式樣既不像是六朝之時,也不像隋末唐初。淡紅衫子薄羅裳反倒有點像晚唐或是孟蜀時代,里面男人的圓領服和袱頭也要再晚一點。」
「從畫的技巧上看來,山頭著樹法,枝柔而敲也是唐代的畫法,不大可能是展子虔的作品。」
基本上他已經說得很委婉了。這幅畫不能說是膺品,只能說它並不是展子虔的的作品。
裴其霜有些失望,「還是看走眼了。」
一旁的鄧春鴻安慰他道︰「上 次當學 次乖,這次就當花錢買個經驗。這樣想也就不覺得難過了。」
「也只能這樣了。」他嘆了一口氣,將畫卷了起來。
秦夏生突然問︰「裴先生,你這幅畫多少錢買的?」
「 百兩。三百兩買了一幅無名小卒的畫,我也真是夠胡涂了。」他喃喃的說,「還好也沒什麼損失。」
他這麼輕聲一說,秦夏生心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些事情。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把畫留在宜古齋寄賣,我可以找到買家。」裴老師念了一輩子書,雖然曾經入過學士院卻未曾被授與學士,充其量也只是個直學士,身邊本來就沒多少錢,偏偏有這麼花錢的嗜好。
這三百兩對他來說是小錢,對裴老師來說可能得省上三年才有。
問題是,他既然兩袖清風,哪來的銀子買這些字畫?看他的樣子又不怎麼可惜、遺憾,甚至他該是憤怒的,而他的表現彷佛三百兩對他是筆小錢似的!
而他記得他花五十兩買到假印時,簡直氣得快昏倒了。
「這幅膺品還能值三百兩?」裴其霜驚訝的說。
「它只不過不是展子虔的畫。」秦夏生 笑,「但是其他人並不介立忌它到底是誰的畫。」
「有些人買古董字畫不是為了欣賞、不是為了收藏,只是為了掛在廳里、房里,提醒自己錢多得沒地方花而已。」
「說的沒錯。」鄧春鴻大力的點頭,「有錢人家里要是不擺上一些夠分量的古董字畫,就不像有錢人了,其實那有九成都是膺品,他們卻覺得買得越貴越好。」
裴其霜想了一想,搖搖頭,「我自己吃了這個虧,不希望別人也上當。」
秦夏生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笑了一笑卻沒說話。
「你真是個大好人。要是我,只想把三百兩拿回來就好,別人當冤大頭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他鄧春鴻是有錢就好,別人的死活跟他才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