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凱立握住畝街的手臂,拉住她離開的腳步。
「你不知道我在這里?」他對茵琦或多或少有些感情,畢竟她怎麼說都是他女兒。「那你來這里做什麼?」
「瑞恩桑德斯邀請我來的,如果我曉得他連你都請,我一定會阻止他!」她努力想抽出自己的手,心上卻轉過各樣復雜情緒——
這是他們父女倆第一次踫面、第一次有肢體接觸,她真的說不清到底心里翻涌的,是哪種強烈感覺。慌張?憤怒?羞辱?還是恨—一
她不曉得,也不想曉得!此刻,她只想離開。
「瑞思桑德斯?你跟他是什麼關系?」嚴凱生畢竟是個精明的商人,該有的反應力分毫不少,剛剛維希夫人似有若無的諷刺,他不是听不出來,只是還沒想通對方的動機。
「他是我男朋友!」茵琦想也不想地沖口而出。
「男朋友?你母親給你的教訓不夠嗎?茵琦!為什麼你跟你母親一樣,喜歡追著不適合你們的男人?你知不知—一」
「什麼叫追著不適合我們的男人?當初是你先招惹我母親,不是嗎、你始亂終棄不說,反而指責起我母親不對!你是不是男人?」
茵琦憤怒難當,嚴凱立那句話擁有超強刺激力,她以為最壞不過如此了,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指責為廉價不堪的女人!不、他根本不配當她父親!
「我不跟你說這些。」茵琦給他的答案,讓他立刻弄懂了維希夫人隱含嘲諷的理由,「我只是不希望你跟你母親一樣,難道你看不出來,你跟瑞恩桑德斯差很多嗎?」他特地用眼楮巡視了整個大廳一圈。
「我跟他的事不要你管,他不像你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嚴凱立刻意提醒她跟周遭人比較的眼光,讓她再也不顧周遭慢慢聚向他們的注視,吼出了聲音,而她的聲音自然又引來了更多注意。
「是嗎?」嚴凱立放開了茵琦的手,「你知道這個晚宴的目的嗎?今天是瑞恩桑德斯與比利時公主的二女兒潔妮絲的訂婚喜宴。
「我想維希夫人是為了讓你看清楚,你跟維希家族有多大差異,才會邀請我參加晚宴,這樣你懂了嗎?
你為什麼跟你母親一樣天真,一個擁有像瑞恩桑德斯那種家族背景的男人,不可能真心要你這種一無所有的平凡女人。」
茵琦根本不能消化嚴凱立的話,就在她即將出口說她才不相信他的鬼話時,大廳同時響起麥克風的聲音——
「感謝各位貴賓蒞臨,今晚是小犬瑞恩桑德斯‧格奧爾特‧維希四世與比利時公主的二女兒潔妮絲‧阿雷克桑絡的訂婚晚宴。在我右手邊即是潔妮絲‧雷克桑絡小姐,由于小犬現在因要事耽擱,會晚一點才出席宴會,本人在此先向各位貴賓致歉—一」
接下來,維希夫人究竟又說了什麼?她一個字也沒听進去,望著維希夫人身邊那位精致美女,她所有想法都停頓了—一
是嚴凱文說的話,對她的打擊大些?還是瑞斯訂婚的消息,對她的打擊來得大?抑或是那個美麗得不像真實人物的「公主」給她的打擊最大?
眼前是個標準童話結局,當然值得眾人慶賀——一個王子、一個公主,呵!王子確實理應找到一個公主,然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筆事應該是這樣結局的,沒錯啊!
但為什麼她的眼眶熱熱的?為什麼她的心里團酸的?為什麼她—一擠不出一絲笑容?
茵琦茫然望了嚴凱立一眼,他看她的眼神有抹刺得她更疼痛難當的—一憐憫。
她什麼也沒說,轉身撐著最後一絲尊嚴緩慢地、平靜的走出宴會大廳,她什麼也不能說,因為身上僅剩的力氣,全用在走出那扇大門的動作上了—一
這輩子她沒走過這麼漫長的一小段路,像是花了一輩子那麼長的時間,才終于踏出那扇門。
經過花園只要再走出花園與道路分隔的第二扇門,她就能完完全至離開這幢可怕的屋子……
雨仍然下著,此時的她十分感激這場雨,能將她淋濕、能給她幾分清醒。
「方小姐。」德理一直注意著方茵琦,從她一進門到她離開。他跟著她後而出來,手上撐了一把傘。「你要不要打電話給主人?剛剛的事—一」
他沒想到事情會這樣變化,沒想到夫人會擅自作主—一以往這種情況,他認為最後妥協的人一定會是主人,但這一次,他就不確定了。
「不用打電話,剛剛的事很清楚了。」
「方小姐,你在哭嗎?」德里見她雙眼微紅。
「沒有。」茵琦仰頭看了看天,「是下雨了。
她的表情有些恍惚,德理不放心地說︰
「方小姐,我要人開車送你,好嗎?」
「不要,謝謝你。我走回家就可以了,我想透透氣。」
「這傘傍你,雨越來越大了。」
「我不需要傘,謝謝你。」
「可是—一」
茵琦以她自己也沒想到的速度,跑走了。
她全身上下突然凝聚了一股力量,催促著她、要她趕快離開,她不能再與這棟屋子里的任何人多說上一句話了!她的力氣快用完了、再撐下去她會崩潰、會瓦解、會四分五裂啊—一所以,她必須趕緊離開,她別無選擇。
茵琦沒有理智、急速離去的背影,讓德理作了一個決定,雖然夫人再三告誡不得告訴主人她們來了,但現在的狀況讓他決定選擇違背命令。
他以最快的速度轉身回到屋子,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撥下一道他早該撥的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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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仿若要回應她雜亂無章的情緒,越下越急,她全身淋得濕透了,冰冰冷冷的感覺由她的四肢竄上心間。其實,光是冰冷兩個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她的感覺—一
走著走著,茵琦沒回家而是走到了醫院大門,然後怔怔站在入口不遠處,不知淋了多久的雨。
她來這里做什麼呢?找外婆嗎?跟她哭訴瑞斯訂婚了?還是告訴外婆她遇見嚴凱立了?問問外婆為什麼要收他的錢、為什麼要讓嚴凱立心安理得?
不,她不能這個樣子出現、不能讓外婆為她擔心—一想及此,茵琦轉了另一個方向打算離開,只是才跨了一步,她跟著想到,她沒有地方可以去,沒任何朋友可以找。
「茵琦,你怎麼姑在這里淋雨?」
她身後突然出現男人的聲音,對方繞到她面前,是藍閔渝。
「我打了好久的電話,你的手機一直沒人接,瑞斯離開一陣子了。我急著找你,忘記先打電話給瑞斯!」藍閔渝口氣明顯急迫,沒什麼頭緒,說話的速度快了些,也沒注意到茵琦的不對勁。
他剛由醫院出來,本想直接到茵琦上課的補習班看看,沒想到才站在門口正打算開傘就看見茵琦。他一時之間只想著過來,也忘記撐開傘。
「有什麼事嗎?」好像越來越冷了,茵琦必須吸著牙才忍得住因冰冷而引發的哆嗦。
「外婆走了。半個小時前,我去巡房才發現的。她是在睡夢中走的,沒受苦—一」
「—一真的嗎?」茵琦失神的低喃,還有什麼更壞的事—一都一起發生吧!
閔渝的話,無異是給了「負傷累累」的茵琦最後的致命一擊。
听完藍閔渝的「壞消息」,茵琦發現她的冰冷不見了、哆嗦不見了、難過不見了、眼淚不見了,所有感覺都不見了,事實上,她的知覺已經在瞬間徹底麻痹了!
「茵琦,你還好嗎?」
「我—一我沒事,我想去看外婆,你可不可以陪我去?」她的聲音好弱。
「你要不要先打電話給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