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愛天秤女人 第2頁

「我看你們先走,反正我跟阿澔是我們九個人中僅存的兩個光棍,我陪阿澔再留一會兒。」羅侖說。

五分鐘後,三仙台的最後一座拱橋上,只剩下兩個男人。

「你不需要特別留下來陪我,我不會往海里跳。」阿澔主動開口。

「你跟潘潘是怎麼回事?」羅侖終於問了。其實是他跟其他七個人商量要他們先離開,讓他跟阿澔單獨談談。否則以他們九人小組對星星的熱愛,通常是不到天亮不散會的。

「他們留你一個人拷問我?」他語氣平緩,從黑色大袋子里拿出一個保溫瓶、兩個杯子,倒了兩杯熱湯。「暍完這杯湯,你先回去,我回台北前會先到你家一趟。」

「不能告訴我嗎?」羅侖不死心再問,他明白阿澔的脾氣,一旦讓他下了「逐客令」,就意味他真的希望獨處。

「沒什麼能不能,潘潘覺得我不務正業。她說我給不了她安全感,她渴望豐裕的生活,所以最後決定嫁給美國連鎖餐廳的小開。你也知道,潘潘家境好,她過慣了富裕生活。我跟她之間發生的事很單純,簡單一點的說法是,我並非她理想中的金龜婿。」說完,他一口一口暍起熱湯。

啊?羅侖一時間還有點听不懂阿澔的話。

「你是說她甘願丟掉一顆鑽石,然後去屈就黃金?」

「沒那麼夸張,我不是什麼鑽石,我從來不認為人能以外在物質作為衡量標準,只能說我跟潘潘的理念不合,我已經習慣我的生活方式,無法為誰改變,潘潘有權利去找更適合她的對象。」

「阿澔,你不會到現在都沒告訴過潘潘,你——」

「侖,我們認識幾年了?十年有了吧。我的價值觀早就定型,如果要我跟潘潘說些什麼才能留住她,你認為有意義嗎?就算她真的留下,也不是為了我這個人留下。這次回台灣,我想做點改變。」

「什麼改變?」

「過陣子你自然會明白,把熱湯喝完後趕快回去。」他催促著。

「你該不會告訴我,從此你不再相信女人吧?」

「哈哈哈……」阿澔朗朗的笑聲在寧靜得只听得見海濤聲的橋上,顯得分外清晰。「這是個好建議,不過,我很難為了一朵花的死亡,忽略掉整座花園。我喜歡女人,也希望有一天能找到喜歡我的女人。」

「你要哪種女人沒有,就怕找上門的女人你不要罷了。」阿澔的話,讓羅侖安心不少。

「我沒有太多條件與期望,只要對方能接受我的嗜好、能單純喜歡我這個人,長得平凡點無所謂。」

「拜托,能滿足你上述條件的女人,街上一堆好嗎?你也太不挑了吧?」

「你覺得很簡單?我卻覺得很難。我原本以為潘潘就是那個女人,可最後她還是選擇別人。」

「如果你不要這麼死心眼,潘潘不可能選別人。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女人難免都會有些虛榮,你何不乾脆一點?直接——」

阿澔笑著打斷羅侖的話,「所以我才說要做點改變。」

「既然你要改變,為什麼不留下潘潘?」

「這不是我的做事態度,我習慣清清楚楚的,我不想一輩子懷疑潘潘要的不是我這個人。或許以後,我會很乾脆找個明明白白要錢的女人,自己也不用花太多心思。不過我說的只是或許,我不一定會這麼做。」

他看見羅侖杯子空了,伸手收回空杯。「湯喝完了,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你自己小心,別嚇到別人。」羅侖最後說。

眼前的阿澔,說起話來像個沒事的人,可是偏偏他的外表,又邋遢到讓熟識的人不免要猜測,他到底受了多重的打擊?

***

「啊……啊……」

在這夜深人靜的三仙台,居然會傳來女人的驚叫聲!

阿澔下意識擰攏了雙眉思忖著,不太對勁,那聲音不若受到驚嚇似的惶恐,听在耳里有八成像是極端憤怒的發泄嘶吼。

羅侖才離開不到十分鐘,不會就這麼注定他今晚要遇見生平第一次能看見的鬼吧?

轉眼他又為自己無聊的念頭感到好笑,听那「充滿生氣」的嘶吼聲,怎麼也不像傳說中充滿怨氣、只在夜里頭現身嚇唬人的無力幽靈!

大概是個剛失戀的女子吧,否則正常一個單身女子,哪會三更半夜跑到這偏僻的荒郊來鬼吼鬼叫,她應該是受了極端的委屈與刺激,才會被激得連稍存的理智,都化成飛灰消失在空氣里了。

不然,正常人應該能意識到單身(特別是女人),於深夜出現在海邊的危險程度。

他原想,對方應該吼一吼就沒事了,卻沒想到,那女人一吼就是十分鐘過去。

憤怒確實能讓人「精力旺盛」、「征服恐懼」。不過連續嘶吼的不理智行為,很快會讓她嘗到苦果。他听得出來那原本清晰尖銳的聲音,已經帶了點沙啞。

不知為什麼,也許是潘潘離開的緣故,他頗能體會那個陌生女子的心境。一直坐在最後一座拱橋低處的阿澔,終於起身搜尋聲音來源。

就著微弱的月光,他很快在隔了兩座的跨海拱橋上,看見一名長發過肩的女子。

她穿著單薄的連身長裙,在黑夜里看不清衣裙的色澤。

雖然是八月的夏夜,但兩點多的深夜,空氣仍梢嫌涼寒,加上拱橋上的海風強勁,看來那個陌生女人明天一早鐵定要感冒。

他有短短光景的掙扎念頭,但一會兒,他不再有絲毫猶豫,拿了保溫瓶和一個乾淨的杯子,走向那個陌生女人。

才剛走完一座拱橋,還有一段距離的她終於停止無理智的連續吼叫,只見她趴在拱橋邊,將頭埋進交錯的雙臂。

他已經停在離她只有幾小步的距離,可以很清楚看見她埋著頭雙肩上斷斷續續的顫抖——她在哭。

然而教他訝異的是,她的哭泣竟不似先前嘶吼般「奮不顧聲」,居然只是悶悶的哭著。

在他耳邊僅傳來海浪的沖刷聲,看著眼前悶聲哭泣的女人,他的心出現些許怪異的憐惜情緒。

他站在原地,等了足足另一個十分鐘過去,最後決定制止她彷佛沒有盡頭的哭泣。

「你哭得再久,也改變不了發生的事實。」他以不大不小的聲量說,盡量不去驚嚇到她,不過看來很難。

她整個人在听見那句話後,僵硬了好幾秒才找到勇氣抬頭看。

映入眼的男人,讓她不知該轉身逃跑,還是直接棄權投降……他簡直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骯髒恐怖」。

藉由淡黃色月光,她看見的是張幾乎找不到鼻子、嘴巴的臉,滿滿的胡須淹沒大半張臉,加上一頭亂得不能再亂的頭發,唯一長得像樣的,只有那雙黑亮得跟他外貌不對稱的雙眼,還有他驚人高大壯碩的身材。

如果他真想對她怎麼樣,或許她往海里跳,還能直接解月兌。

「我知道我現在這德行有點嚇人,對不起,我沒預料你會出現,不然我會考慮比較不嚇人的打扮。」

她不會解釋,但他暖暖低沉的聲音、毫不壓迫人的自嘲語氣,就是能讓她渾身的戒備一下子松垮下來。

想不清該轉身走開,還是等待他的反應,對上他那雙炯亮的黑色眸子,她還在考慮中。

他扭開保溫瓶蓋,倒滿整整一杯熱湯,像是對待老朋友般,拉起她的手將杯子交進她手里。

「這是我自己熬的牛腩湯,你放心,沒有毒。喝完,你的喉嚨會舒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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