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花但有刺 第16頁

蘇子晴反譏一句,「你深夜到訪何嘗不是離經叛道,我雖是年幼也是好人家的女兒,你擅闖女子閨房,我該不該把你打出去。」

他一噎,苦笑。「情非得已。」

「好個情非得已,若每個作奸犯科的人都以此言月兌罪,視律法為何!」有人逼他嗎?他大可去找別人托付家產啊,全是借口。

「我說不過你,甘拜下風,不過我先前說過的話仍作數,你的名節因我而損,我願登門提親,娶你為妻。」他護得住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而且她看似溫柔實則強悍的脾氣沒幾人承受得起。

她輕輕一哼,「那也要你回得來再說,不然你說我該扎草人日日往你身上插針,讓你早日歸西,我成了大富婆,還是求神拜佛保佑你凱旋歸來,加官晉爵,左擁右抱,從享美人恩。」

這話……狠咧!不是戰死沙場便是背信忘義,都不是個人。

歐陽無恕正色道︰「我會回來的,晴兒。」

蘇子晴橫眉豎目的說︰「晴兒不是你叫的,請喊我蘇大小姐。」他裝什麼親熱,他們沒那麼熟。

她本來就因為被他坑一把,接下保護鎮國將軍府家產的重責大任而不爽,又被發現在畫畫,他不但追根究柢還教訓她,種種一切讓她煩躁不已,就是想要頂嘴回去。

看她像奓毛的貓,歐陽無恕忍俊不禁。「晴兒,我三天後走,你若遇到難處可尋單叔,他認得你。」

「是蘇大小姐,你听不懂人話呀!」她惡狠狠的回嘴,但她雖刻意夸張的齜牙咧嘴,態度卻已經軟化了,看來十分俏皮。

「我不曉得你接來要干什麼,但是你扮傻子定有你的用意,目前我沒法上門求娶,但鎮國將軍府始終是你的退路。」當她被逼得無處可去時,單叔會代替他收留她,讓她不致流落街頭。

蘇子晴有些動容,他人真的不壞。

她心頭柔軟起來,卻還是一臉不耐,「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一會兒吵醒我的丫頭真把你當賊打了。」

剪秋那頭豬呀!睡得比小姐沉,還打呼嚕,她這是在守夜嗎?分明是擾眠,進了賊還睡得香。

他低笑,「真狠心,翻臉無情。」

「我跟你無情且還無義呢,快走!」她不耐煩的揮手趕人,好像多看他一眼會長針眼,別過頭不再看他。

「我走了,保重。」他趁機揉揉她的頭,在她發難之前趕緊離去。

如來時般悄無聲息,歐陽無恕身形利落的翻出窗外,兩個起落便消失在黑夜里,秋風吹過,落葉蕭蕭而下,彷佛從未有人來過。

「真是的,半夜里嚇人,早晚被他嚇得膽都破了。」

她喃喃著,皺眉看了看那點墨漬,思索了會兒,嘆了口氣的添上幾筆,畫紙上多了只羽毛鮮亮的公鴛鴦,緊隨在母鴛鴦後頭。

她的畫作只余上色,她取出顏料,慢慢的調色描繪。

上朱紅、抹褐綠、點星芒,一抹嫣紅在女子發鬢凌亂的面頰輕染,淡淡的月光,潺潺的水流,整幅畫更為栩栩如生……

畫完之後她不急著落款,等墨干。

此時,檀木的香氣飄進鼻中,她輕嗅了一下,目光看向只有她兩個巴掌大的匣子,好奇的打開一看,卻雙眼瞪大。

上面厚厚的一迭是銀票,面額最小的百兩,約十來張,其余是千兩、五千兩、萬兩的銀票,略估有七、八十萬。

而下面一層是房契、地契,她大約看了兩眼,驚訝得說不出話,全在京城最值錢的地段,隨便一間鋪子萬兩起跳,莊子小的兩百畝,大的三千畝,合起來上萬畝,,每年收成驚人。

難怪他不希望落入親二叔手中,在他們子不在京中時,那母子倆不曉得中飽私囊多少,光是賣糧所得就有好幾萬兩,更別提鋪子的營收,那才是下金蛋的母雞。

財帛動人心,任誰也禁不起誘惑。

看完後的蘇子晴將匣子放入她一人才知的暗格中,坐回幾案前,以草書在左下角簽下「唐十二少」四字。

「難怪你畫圖,原來你是唐十二少。」真叫人意外,眾人臆測紛紛的畫壇狂人竟是年僅十歲的小泵娘。

「啊!你、你怎麼又回來了。」她抱頭申吟,盼著是夢一場。

還以為好不容易糊弄過去了,怎麼最後還是被發現了呢?

歐陽無恕發噱,在她哀怨的眼神下勉強收住了笑,解釋道︰「我是回來知會你一聲,若是手頭缺銀子大可從匣子中取用,給我留點吃飯錢就好。」

「還有呢?」她耳不聞,眼不見,惡靈快快散去。

「你要的人何時送來,以什麼方式給你?」問清楚了以免弄巧成拙,壞了她的好事。

這是正事啊!蘇子晴重新振作起來,想了一下,謹慎的說︰「等你走後再送,免得有人多做猜想,你找個有江南口音的中年男子充當我舅算家商鋪的掌櫃,借口是我舅舅給我們兄妹送人來,怕我們不會照顧自己。」

「你這腦子是怎麼長的。」信口一說便似真的,連他都要信以為真了。

「還有事?」不想跟他扯了,她不答,做出送客的姿態。

「這畫送我。」歐陽無恕順手卷走畫好的圖紙。

她頓時急了,「你拿它干什麼?」她還要用它賺銀子。

他故作唏噓,「人不風流枉少年。」

「好走,不送。」他比強盜還可惡,明搶,偏偏她不敢搶回來,怕撕破。

「晴兒,早點睡,睡得少長不高。」他用卷成筒狀的畫紙一比兩人的身高差距,惋惜地一搖頭。

「滾!」眼不見為淨,恨呀!

「這一次我真走了,三年後見。」他說得像永別,眼神定定的停留在她身上。

今日一別怕難相見,多看一眼當做念想。

「我不會去送你。」她的身分不合適。

他明白,微微一笑,轉身從窗子一躍而出。

蘇子晴等了許久,確定他不會再轉回便關上窗,後背輕倚窗,微微一嘆,他真的走了,據她所知,這場仗最少要打五年,他不可能回來,除非戰局產生變量,五年後……再一次相見她已羅敷有夫了。

不過他這一去是建功立業,待大軍班師回朝時,他真要加官晉爵了,應該也不會再記掛她一個小丫頭,他們會漸行漸遠,成為陌路人。

蠟燭燒了一半,燈蕊劈啪的爆了一個燈花,不知道發怔多久,蘇子晴感覺困意襲來,她解開保暖的秋衫,鞋一踢,躺平在軟綿綿的床上,一閉眼,很快就睡去……

「小姐,醒醒,辰時快過了,辰時快過了,你醒一醒……」繡春站在床頭,輕搖沉睡不起的小姐。

「別吵,困。」她還沒睡夠。

「小姐,今兒個老爺休沐,你不是說有事要找他談,讓奴婢喚醒你。」十日一休,再等下一次要一旬。

「休沐?」蘇子晴終于整個人清醒,掙扎地要睜開眼楮,可是偏偏感覺眼皮重如千斤,她連打了三個哈欠還是起不來,只想睡到地老天荒。

「小姐再不起來老爺就要出門了。」老爺習慣約三、五好友品酒吟詩,一出府不到天黑不會回府。

蘇子晴下了一個痛苦的決定,吩咐道︰「拿點冷水來,巾子沾濕擰吧讓我淨面。」

「是的,小姐。」

繡春很快就去端了一盆冷水回來,將濕答答的巾子一擰,遞到小姐手上。

「扶、扶我一下……」清醒,清醒,不能再睡,今天的事很重要,不能耽誤了。

冷冷的巾子往面上一敷,還有些睡意的蘇子晴就這麼凍醒了,她打了個激靈,粉色小腳往床下移,沒等腳著地,剪秋已為她穿上男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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