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知道,你還知道了什麼。」她聲音仍舊低啞。
童看得出來,她整個人不明顯的輕顫著,他心口衍生出一股疼痛。
「霏霏——」他喊她,但不知該怎麼把話說完。
「告訴我!你既然查了,難道你不想問嗎?問啊!我就在這里,你問啊!」
她終于明白了,為什麼從進屋到現在,童的眼里,像是有千百個疑問似的。
他查了她,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想必他全知道了!
風品霏感覺好狼狽,她最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特別是童,基于某種她不願深究的原因,她不要他知道「那件事」!
可是,他一定是知道了。因為,他看著自己的眼神,那麼憐憫。
風品霏像是受了傷,就會本能鼓脹滿身刺的刺蝟,她氣憤瞪他、大聲吼他︰
「你為什麼不問呢?為什麼不拿出來呢?另一份調解書、還有那些不堪的照片!你一定都有,對不對?」
童沒想到,她會有這麼激動的反應。他沉默,沒回答她一連串的問題。
這沉默看在風品霏眼底,是另一種更難堪的默認。
「你問不出來是不是?沒關系啊,我干脆直接告訴你,江中漢撕了我身上的衣服,月兌了我的內褲……」風品霏忽然發了瘋似的大聲說。
「霏霏!我沒要——」听她近乎失控的陳述,童震撼又心疼,音量轉大,企圖阻止她繼續往下說。他不要她回憶那些難堪,不要她再次痛苦。
可惜他的聲音,沒能阻止她。
「他骯髒的手在我身上模遍了!我的胸、我的背……」
「風品霏,你閉嘴!听見沒?」他听不下去,放聲大吼,卻無效用。
「他唯一沒完成的是……」
轉瞬間,一室靜默。
不是因為風品霏說完了,而是童,用唇封住了她。
風品霏卻拚盡全力掙扎,將他推開——
啪!兩個人同時怔愣,童的臉頰浮現明顯的紅,他絲毫沒表現出疼痛感覺,只是靜靜看著她。
動手的風品霏,這時候,是完完全全說不出話了。她恢復神志,才醒悟到剛才在激動時……說了什麼!
良久,童嘆氣,打破了沉默︰
「對不起,我真的不想讓你難過。」
「我已經難過了。」風品霏低聲說,終于平靜下來,「我也對不起,不管怎麼樣,我沒有權利動手打人。」
方才止住的眼淚,又重新溢滿眼眶,滑落。
很多年以前,她就告訴自己,不要悲傷。
就算她至親的母親不願相信她,她也不要悲傷了。她不要再為那些丑陋的往事、再為那卑瑣至極的人陷在難過里頭……
「品霏……」
風品霏由沉思里回了神,截斷童的話,她不想再繼續「那個」話題。
「你剛才問我父親的車禍,是不是查到什麼?能證明這些匯款人跟江中漢有關?」
「查出了幾個跟江中漢有間接關系的,你希望定他罪嗎?」童順了她想換話題的意。
「何必?我父親活不過來了。像江中漢這麼驕傲的人,對他最大的懲罰,是讓他吃不飽、穿不暖、一輩子一無所有。只是坐牢,太便宜他。
童先生,我只能把希望放在你身上。請你,不要讓我失望。」
她的態度,有刻意的冷漠。
這時候,她只想將兩人的距離拉得遠遠的,她只想趕快說完話,然後離開這里、離開他。
「你不會失望。」除了再次保證,童真不知還能再說什麼了。
他從「小童」,又變成了「童先生」。
風品霏點點頭,沒再說什麼,舉步離開了。
童也沒出聲攔阻,經過剛剛的事,就算她沒說,他也明白她希望獨處。
唉……他們之間,似乎又更遙遠了。
www.xiting.orgwww.xiting.orgwww.xiting.org
她像生了場重病,像被幾十輛戰車輾過,感覺全身上下支離破碎……
從童住處出來後,她直接回自己的住處。
整個下午,她把自己關在十多坪大的套房浴室里,吐光胃里所剩無幾的殘食,甚至連胃汁都無法幸免,最後落得虛月兌坐在浴白邊緣的下場。
吐完後,她坐在原處哭了一下午,直到眼淚干了,連哭的力氣都沒了,她只剩呆怔的力氣,動也不動。
太陽由正中偏移西斜,再由西斜完全暗沉,當她浴室的那扇大窗,再也帶不進一絲光,她整個人便落入彷無邊際的黑暗里。
時間過去多久,她絲毫沒有概念,唯一的感覺是心好痛、腦子好痛,她被那些往事狠狠擊倒了、站不起來了!
童都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
她在越來越深的黑暗里,感覺越來越害怕,像掉進萬丈深淵,沒有人可以拉她一把,她好害怕,卻不知自己究竟怕些什麼。
不是怕那些過往……是怕著她不願承認、不想承認的……情感……
童什麼都知道了。
全部的事……
她不曾對任何人親口說過的「細節」,她對著他吼出來了!
他挨了她一巴掌,卻只向她道歉,說他真的不想讓她難過……
忽然,門鈐一聲接著一聲傳來。
陷在混亂思緒里的風品霏,往浴室門外望,沒想動的念頭。
然而,那門鈴卻一聲比一聲還要急促,彷佛確定她一定在屋里。
她掙扎好久,才終于決定撐起自己,拖著沉重的腳步往浴室外走。她扭亮一盞燈,剌目的光亮,讓她花了些時間才能適應,按門鈐的人,繼續不死心、沒間斷地狂按。
風品霏懶得發聲,只是緩慢朝門走去,她拉開門,看見……童。
童真沒這麼在乎過一個人,晚上他打了好幾通電話,她沒接,逼不得已,他才打電話給勤熙琰。
勤熙琰原本怎麼都不肯給他住址,他從沒那樣低聲下氣近乎求人,勤熙琰許是被他煩得不耐煩,總算不甘不願給了他這里的地址。
罷才按了好久門鈐,沒得到回應,他滿腦子胡亂念頭,一會兒想她是不是發生意外?一會兒又想她是不是逃走了,決定一輩子不再見他?
等了像幾百年那樣長久,才听見屋里有聲響,他緊張得差點沒了呼吸。沒想到門一開,人眼的竟是她雙眼紅腫、臉色奇慘的模樣,他的心頓時糾結。
「我問了勤熙琰你的住址,他說你下午都沒進公司。」童劈頭就說,才一個下午,她竟憔悴至此。他看著,說不出來心里有多難過。
風品霏沒說話。
「我看了一個下午的心理學書籍。」
說來也許巧合,瑀舲跟品霏有相似遭遇,侵犯瑀舲的是她養父母的兒子。但他不曾想過要為瑀舲讀心理書,更不曾為瑀舲的遭遇,產生想殺誰的念頭,可是今天中午,他真的想殺了江中漢!
現在的他終于能體會,梁潞星當年執意動私刑「廢了」薛彥伍的心態!
這讓他更加明白,他確實是超乎想像地在乎風品霏!
他沒在乎過哪個女人,像在乎她這樣,即使是瑀舲,都不曾得到他這般深刻的在乎。
風品霏還是沉默,也沒任何動作,只是看著他。
「我打了好幾次你的手機,你都沒接。我想你一定在家……」童想著她情緒失控狂喊的那些話,心就疼痛。
她的過去在她心中覆蓋了陰影,他究竟該用什麼言詞表達,才能不再傷害她、才能讓她接收到他的關心?
為此,他看了一下午的心理書,盼望找出恰當的表達方式。
來找她前,他反覆演練,準備了一大堆說辭,卻在看到她憔悴模樣的這一剎那,說不出一句派得上用場的像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