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青驀然紅了雙頰,還是不習慣他最近三不五時冒出來的甜言蜜語。
見她紅了臉,神情一掃方才抑郁,蕭靖才稍稍松了口氣,被她扳下的手反轉輕握住她的柔荑,溫柔的望著她,「怎不在屋里歇著?」她轉過頭,避開他的視線,望著那緩緩流動的湖水輕聲回答︰「屋里有些悶,這兒涼快些。」
她覺得悶?
蕭靖忘怎的心又晃了一下,恰巧眼角余光于此時瞥見石凳旁的地上有著一雙鴛鴦銹鞋,仔細一瞧才發現她的雙腳縮到了裙下,只微微露出一丁點兒赤果玉足。
她還是不喜歡穿鞋。
蕭晴整顆心又縮了一縮,潛藏于心底的不安更加深了。
這一個月來,雖然她就在他的身邊,但有大半的時間她總是在神游太虛,笑容難得出現在她臉上,就算曇花一現,也未必便是真正開心。
她變得十分安靜,似乎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致,雖然她嘴上沒說,但他知道她仍是想念那奪人心魂的蔚藍大海,想念海上的船只,想念海上的小島,想念海龍戰家的人一她從沒一刻真正的忘掉過。
在她微笑時,他能在她眼中看到輕愁;在她說話時,他能感到她話中的失落。每每在兩人言焰笑語間,以為她己稍稍忘卻海上情仇,卻總是在下一剎那,又發現她失魂落魄,就像現在一般……
看她郁郁不樂地望著湖水,蕭靖心里頭猛地一陣惶惺不安,牽握著她的手不覺用力了些,像是怕她突然間消失似地。
他伸出另一手環過她的胸前緊擁著她,俯身親吻她的秀發,「用過午膳,陪我到附近走走,好嗎?」
她昂首看向他的臉,不解的問︰「你不用回商行嗎?」
他嘴角輕揚,低首輕吻了下她的紅唇才道︰「不了。
有大哥在,我去不去沒啥差別。」
「你……光天化日下的……」戰青羞得捂住了小嘴,忍不住環顧四周。
「放心,沒人的。」他笑笑,拉開她捂著小嘴的柔荑,在她掌心吻了一下。
她心中一亂,覺得不妥想將手抽回來,他卻不肯放,反而又低身在她唇上偷了一個香吻。
「蕭靖——」她又羞又急的輕斥一聲,烏黑大眼不住看向四方,生怕有僕人突然冒了出來。
「我看咱們飯也別吃了……」他笑著低聲說,突然一把將她抱起,「先回房里睡個午覺再說。」
她聞言雙頰立時火紅如霞,「現在才剛午時而已……」
他對她眨眨眼,淘氣的說︰「所以才說是睡’午覺’呀!」
「你……」戰青羞紅了臉,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不是你,是靖。」他笑容可掬的接口,「手攀緊點,你相公我可是體弱多病,沒啥力氣的。」
他這樣叫體弱多病?
戰青雖不信,但仍是听話的攀緊了他的脖子,眼看他就要走下涼亭,她忙紅著臉提醒他道︰「我的鞋……」
「別管它,我待會兒再叫小三子來拿。」他腳下不停的往落霞居走去,半點沒停下來的意思。
叫小三子來拿,那不是告訴大家她是讓他抱回房去的?她才不要!
戰青紅著臉要抗議,他早抱著她離開了涼亭,把她的抗議全當成耳邊風,回落霞居睡午覺去!
※※※
總是在床第之間,他才覺得自己真正擁有她的熱情、她的心神、她的全部。
他愛看她耳後滲出的細汗匯聚成珠,然後順著她頸間柔順的弧度滑下,直至那堅挺的雙峰之中。歡愉後流下的汗水,是她為他火熱的證明,所以他喜歡看她香汗淋灕的身子。
蕭靖親吻著她的果肩,將她擁在懷中,低聲問道︰
「餓嗎?要不要先起來吃點東西?」
「不要。」戰青將臉埋在他頸肩,說話時仍有些微喘。和他這般親密時那種戰粟的震撼,從初次至今絲毫未減,身體對他的反應,總讓她覺得有些可怕,那種完完全全失控的感覺,好像這副身子不是她的,只是被他操縱著的木偶女圭女圭。
見她不想吃,蕭靖也不勉強她,反正要吃隨時能讓人送來,再說他現在也舍不得起來,光是這樣擁她在懷中,他就很心滿意足了。
窗外,陽光在樹葉間閃爍,幽州的秋天,空氣不冷不熱,微風拂過讓人昏昏欲睡……
戰青氣息漸緩,螓首倦累的枕在他臂膀上,卻因覺得大白天不該躺在床上,是以強撐著沉重的眼皮想爬起身來,卻被他制止。
「先睡一會兒,晚點我會喚你起來的。」他親親她的額,要她安心睡。
「可是……」她的手攀在他肩上,想再說些什麼。
「等會兒咱們去附近走走,你先好好歇歇。」
她秀眉微蹙,「我沒答應……」
蕭靖輕扳起她的下顎,眼中有著請求,「就當是陪我,好嗎?」
戰青抿著唇,望著他那雙黑瞳,不由得心中一軟,微微點了下頭。
他俊秀的面容漾出一抹微笑,溫柔的將她頰上的秀發撩到耳後,輕聲哄道︰「別想太多了,睡吧……」
她听話的合上眼,全身放松地依偎在他杯中,緩緩睡去。
※※※
午後,仍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
蕭靖喚了小三干來,要他去將戰青的鞋拾回,跟著便牽著她穿過深深庭院,走出了莊院大門。
「蕭靖。」她晃了晃被他握住的手,吸引他的注意。
「嗯?」他揚眉轉頭看她。
「咱們要去哪里?」以往他出門時又是車又是馬的,後頭還跟著幾名僕役,怎麼今日不見大批人馬,就只有小三子扛著一口麻袋在後頭跟著。
「到附近私塾學堂,去拜訪兒時教我念書的夫子。」
「私塾?」她瞪大了眼,一臉訝異。蕭家不是很有錢嗎?該是會請個先生到家里來教課的,怎會讓他與一般孛生同上孛堂?
知道她的訝異所為何來,他笑了笑,眼中卻透著無奈,「從小,家里的人什麼事都要拿我和同齡的孩子比,也許是為了向外人炫耀咱們蕭家有一個多麼聰明的小孩,是以才讓我上學堂。」
「你不喜歡?」發現他眼中的無奈,她輕問。
蕭靖搖了搖頭,苦笑道︰「不是不喜歡,但久了,大伙兒卻比成了習慣,當時年紀小,不懂得退讓,贏了有糖吃,又能得到長,輩們的稱贊,所以總是毫不客氣的展現自己的才能。」
「那又如何呢?」一陣秋風拂過,路邊的黃色小花被風吹得打了兩個轉兒,復又挺直站起,戰青眼角余光瞄著那朵小花,芳唇輕啟,「聰明又不是罪過。」
「的確,但……」他握著她的手一緊,腳下雖未停,面容卻有些僵硬,「事情發展到了後來,大哥卻成了犧牲者。」
「怎麼說?」「因為……我們是兄弟。」他聲音嗄啞,眼前閃過孩童時的情景,仿佛又見到當年大哥既羞憤又難堪的表情。
突然之間,戰青懂了。就是因為他倆是兄弟,是以一定會有人將兩人相比,就像是她和小弟一般,幾乎是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會讓人拿來做比較。
「你贏了他?」她輕問。
「無數次。」蕭靖眼中有著後悔的神色,「對我來說,那不過是為了得到稱贊的游戲,可對大哥來說,那卻是他向長輩們證明能力的機會。後來當我發現想收斂時,卻為時已晚,我雖無意卻在眾人面前傷了大哥的自尊,還沾沾自喜。」他喉嚨一緊,啞著聲音繼續道︰「但他並不怪我,反而還打算將當家的位子讓給我這個沒有良心的弟弟。」「所以你才裝病,好顧全他的顏面?」戰青想起先前曾采及的資料,這才恍然了解蕭家商兄弟心理糾葛的前因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