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相公 第2頁

她想要鑽研醫藥,想要行醫救人,想將她學了十多年的醫術用在正途之上,但若跟了劉七,這些希望都不可能實現,他只會將她關在寨中,等膩了便將她束之高閣,又去強搶民女,她會在那地方無用的終老一生。

所以她只能賭了。在今日一見齊老前輩,听聞他的要求時,她便決定要賭這一把--嫁給宋青雲。

「小姐,你不一定真要嫁那宋三爺啊!治好了他的雙眼,仍是可以要求風雲閣的保護不是?」林嬸皺眉直念,怎麼想就怎麼覺得小姐沒必要如此犧牲。

「君山的人就是把小姐當成自己人看,才不想小姐有個不好的歸宿,不願小姐當了劉七那渾人的小妾。如今你為了咱們要嫁給風雲閣那失明的三爺,這……

不是林嬸碎嘴,但教你去嫁個殘廢,這同樣讓咱們心疼哪!」

曉月听了,定定的看著她說︰「林嬸,若是毫無關系的人,有誰會為了遠在千里之外一群不相干的外人和劉七那種水賊惡霸結下梁子?就算是治好了雙眼,怎知他在復明之後不會反悔?我若嫁給了宋青雲,君山這兒的人就是他的岳家,岳家的人受了欺壓,他怎樣也不會不管。再說,我此回便是要去治他雙眼的。」她思前想後,只有嫁給宋青雲才是最保險的辦法。

林嬸還是一臉為難,「小姐,不是我不信小姐的醫術,但如果治不好呢?」

「治療的條件是他需先娶我,然後才開始醫治。如果治不好,我同樣也會是風雲閣的三夫人。」

曉月嘴角輕扯出一抹淡笑,「沒治好人家,但他給了君山保障,陪他一生也是應該的,不是嗎?」在她的想法中,是認為名滿天下的風雲閣三爺至今未娶便是因為他的眼疾,因此才會有以身相許的念頭;一來交換君山村民們的安全,二來則是听說宋青雲雖是個江湖人卻溫文爾雅,再且他既是齊老前輩的高徒,想必不會太過為難她鑽研醫理的興趣。

「小姐……」

「別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君山的大叔大嬸們都待曉月如親生女兒,今日又怎能再讓大家為我受這些無謂的苦難?何況江湖上都說宋青雲是個溫文儒雅的君子,他不會錯待我的,林嬸你就別再擔心了。」

「這……唉,都怪你爹,出門采藥一去就是一年多,到現在一點音訊也無,真不知他這爹到底是怎麼當的。」

「爹……有不得已的苦衷。」曉月望著青黃茶水中自個兒的倒影,淡淡的說著。

林嬸見她臉上不自覺的憂傷,也不好再說。听說小姐的爹十幾年前在江湖上也是挺有名氣的,後來不知為何,突然便帶著女兒隱居到洞庭君山來。

他個性古怪的緊,一天到晚待在屋子里,剛開始附近的居民都對他印象極為不好,君山的人沒人和他往來。後來在一次突來的傳染病中,他讓小姐帶了好幾帖藥給村人服用,沒想到一帖便見效,活人無數,此後人人便將他當成活菩薩,自動尊稱他女兒為小姐。

可那人依舊過他孤僻的生活,整天就在屋子里鑽研藥理,一張死人臉看到誰都沒有表情。倒是小姐從那次後便會三不五時到村子里走走,村人有了病痛也會找小姐看病。小姐雖然臉上也不常有明顯的情緒,但心地善良的緊。

村子里若有人病了,她總是會細心的照料,甚至徹夜不眠、衣不解帶的守護著病人,小小年紀就既聰慧又懂事;久而久之,君山的人是打從心底疼惜尊敬這位小姐。

再次看著出神望著茶水的小姐,林嬸只是又嘆口氣,搖搖頭便出去了。

像小姐這樣一個好姑娘,真的應該嫁個懂得疼惜她的夫君。

現在只希望那風雲閣的宋三爺能知道珍惜這塊寶……

六月,正是初夏。

在君山村民的掩護下,曉月避開了洞庭惡霸劉七的那群手下,改扮書生,踏上長安之行。

原本君山的大叔大嬸們是要讓幾名大哥護送她上京的,在她多番勸說下,才讓他們打消了念頭。她從小便跟著爹爹行走江湖,知道只要不惹是非、不管閑事,一般人是不會來招惹你的。何況她乘坐的是平民驛車,強盜土匪也不會想要打劫--在此盛世,誰會為了幾兩銀子、甚至只有幾串銅錢惹上官府?

今兒個是離開君山的第八天,到長安的路還有一半呢。越往北,官道旁的景物也漸漸由翠綠的紅土山林轉為廣闊的黃土平原,天氣也不再那麼濕熱;艷陽依舊高掛,但空氣卻變得較為干燥。

氣候又干又熱,讓驛車里的人個個熱得汗流挾背,有幾名莊稼漢干脆月兌下衣衫打著赤膊。

「白兄,這種大熱天,你穿這麼多不熱嗎?」一名在長江渡口驛站上車的大漢以蒲扇似的大手對著熱紅的臉直搧風。

「心靜自然涼。」曉月淡淡的回答。其實她穿著這麼件書生長袍怎會不熱?但再熱她也不能像他們一樣月兌了上衣啊。

「啊?心怎麼能靜,靜了不就是停了,停了不就是嗝屁了?那怎麼成!」

那大漢直嚷著。

另一名姓王的大漢聞言只道︰「我說老陳,人既然都嗝屁了,到了陰曹地府豈不就涼快了,到那時你想多涼快就有多涼快。」

一旁的人听了全笑了起來,曉月也忍不住微笑,才解釋道︰「陳大哥,所謂的心靜,是指你不要一直去想天氣熱的事,把心思移到其它地方去,自然而然就不覺得熱了。通常你越去想它,就會覺得越來越熱,只要你別去想它,反倒覺得涼快。」「格老子的,讀書人就是不一樣,不像咱們這些個莊稼漢,不懂得這些道理。」那姓陳的大漢這才恍然大悟,搔搔頭不好意思的笑笑。

「沒的事。人說百無一用是書生,除非中了科舉討個官來做,或許還能造福鄉里,否則像咱們這些文人,根本無法像各位大哥那般,靠自己的雙手討飯吃。」

「我說小老弟,人人都說士農工商,你反倒認為不如咱們這些老粗,你這書生還真是奇怪。」

曉月說道︰「王大哥,人人也都說書生是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這豈不道盡那十年這名書生都在當米蟲嗎?這還是指他十年便考上科舉了,若是幾十年都沒考上,又仗著文人的身分而不肯屈就其它行業,那可就不只當十年米蟲了。」

「你這豈不是在說讀書不好?那你為何還要讀書呢?」坐在對座的大娘狐疑的發問。

「我當然不是說讀書不好。書中所載之物皆是古人所留下來的經驗之談,宜從中學習優點,但不可太過。書一樣要讀,日子仍然要過,而不是成了書呆子,一味埋首書堆,不管世事。小弟也並非只是一名書生,同時也是一名大夫。」

「原來小兄弟還是一名大夫,我看咱們這趟旅程可不怕有人身體不適了。」姓王的大漢笑開了臉,直拍著曉月瘦弱的肩膀,害她只能苦笑。

「老王,你再拍下去,這小大夫可要被你拍死啦!也不想想你力氣多大,人家小扮兒的身子多單薄。」那名大娘直嚷嚷,怪那莽漢的粗魯。

「啊,抱歉、抱歉。」那王大哥忙停手,急呼呼的向曉月道歉。「不過小老弟,你身子骨也太瘦了,待會兒吃飯可要記得多塞點,要不然可能風一吹,就把你給吹跑了。」

一旁人聞言全笑成一團。

馬車繼續向前行,幾天過去,終于到達了長安。

曉月在驛站告別了那群和善的同伴,同路人問了風雲閣的方向,便往風雲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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