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人絕不是我大姊所殺,是有人設下這毒計想陷害她。」水鈴菱將她先前在前往首飾鋪的途中遭人打昏擄到那處廂房之事告訴刑白。「若非因此,我大姊也不會被人帶到那處客棧的廂房,差點遭到陳河平的凌辱,而就在她砸傷陳河平逃走後,陳河平竟被人用我大姊的發簪給刺死了,這分明是想嫁禍于她。」
刑白緊皺起眉頭。「這事听起來確實可疑。」思索片刻後,他又道︰「這件事我會再派人追查,你們……」
他話尚未說完,門口傳來悲慟憤怒的哭喊聲——
「我的心肝哪!我可憐的兒啊!」
一名富貴打扮的婦人在數名丫鬟家僕的簇擁下走進縣衙,一見到刑白,便大聲哭喊道︰「刑師爺,你把那賤人交出來,我要看看她的心肝是不是黑的!」
不容她這般侮辱自家大姊,水鈴菲冷冷駁斥道︰「你兒子才是意圖奸婬良家女子的婬賊!」
「你說什麼?!」婦人厲目瞪向水鈴菲。「是你這賤人殺害了我兒子,是不是?!我要把你碎尸萬段,你這條賤命縱使死一千次一萬次,也賠不了我兒子的命!」說完,她朝她撲過去想捶打她。
水鈴菲可是習武之人,豈會輕易就教她給踫到,她一個側身避開,扣住她的手腕,將她往前一送,婦人瞬間被推得一跌坐在地。
從未被這般無禮對待過,婦人更加怒不可遏,命令隨行的家僕與丫鬟,「你們還杵在那里做什麼,還不把這殺害了少爺的賤人給我狠狠的打,讓她給少爺賠命!」
那些家僕、丫鬟可不像她這般氣昏了頭,忘了現下可是在縣衙里,倘若真將人給打死,那可就輪到他們要坐牢了。
熬人見下人們沒一個人動手,氣怒的斥道︰「我叫你們打啊,你們沒听見嗎?」
刑白出聲喝斥,「陳夫人,這里可是公堂,你唆使下人公然行凶,莫非是藐視大麗王朝的律法嗎?」婦人正是陳河平的母親陳張氏。
陳夫人悲憤的反問︰「刑師爺,咱們大麗王朝的律法規定殺人者死,這賤人殺害了我兒子,你怎麼不命人砍了她的頭,讓她給我兒子償命?」
刑白緩了臉色向她解釋,「夫人,你誤會了,鈴菲姑娘並非是殺害陳少爺的凶手。」
「她不是?」陳夫人一愣,接著怒指向站在一旁的水鈴菱。「那麼就是這賤蹄子了?」
水鈴菲眉心微蹙,正要發難,水鈴菱及時握住妹妹的手,用眼神安撫她,讓她稍安勿躁。
刑白回道︰「也不是她。」
「她們兩人都不是,那誰才是凶手?」陳夫人怒詰。
「疑犯關押在牢,但她是否是殺害陳少爺的凶手,還須查明。」
「還查什麼,不是已有人指證是她行凶殺害我兒子的嗎?」
體恤她剛失去兒子,心情難免悲怒,刑白溫聲向她解釋,「此案疑點重重,還有待調查,才能厘清真相,找出真正的凶手。」
這時,陳夫人的心月復丫鬟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話,陳夫人登時怒目覷向刑白,厲聲斥問︰「我听說凶手與古大人有私情,你是不是想袒護她?!」
「絕無此事,此案確有疑點尚未查明,故而無法斷定凶手是誰。」刑白肅然否認。
陳夫人陰沉著臉質問︰「什麼疑點?」
「事發前,有人襲擊鈴鈺姑娘,將她打昏帶至客棧交給陳少爺,據鈴鈺姑娘供稱,在陳少爺意圖對她不軌時,她僅是砸傷了陳少爺逃了出去,並未將之殺害,追查出當初究竟是誰將鈴鈺姑娘交給陳少爺,或許便能找出真凶。」說完,刑白問道︰「不知夫人可知近日有何人找過陳少爺?」
陳夫人滿臉陰鷙,兒子的事情她並不清楚,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僅知兒子先前是在客棧里被個女人給殺害了。
她看向平時服侍兒子的貼身丫頭,問道︰「今早少爺出門可有見過什麼人?或是說了什麼事?」
丫鬟搖搖頭。「少爺今早出門時並沒有什麼異狀。」
這時陳夫人的心月復丫鬟又上前在她耳邊輕聲道︰「老夫人,少爺先前對水鈴鈺一見鐘情,想納水鈴鈺為妾,可誰知道她一邊虛應著少爺,一邊卻又攀上了古大人,周旋在兩人之間。刑師爺說是有人將她打昏帶給少爺,卻也沒個人證,誰知道是真是假,會不會是刑師爺為了替她月兌罪而找的借口?」
聞言,陳夫人震怒的看向刑白。「我明白了,刑師爺這是想袒護那個賤人,所以才這般一再為她找掩罪飾過,好好好,既然如此,咱們走著瞧!」恚怒的丟下話,她領著一干隨從拂袖而去。
她突然離去,讓水家兩姊妹面面相覷,一臉莫名。
刑白卻皺起了眉頭,陳家祖上出過幾個進士,是東風縣城的大望族,如今她先入為主的認定水鈴鈺便是殺害她兒子的凶手,怕是不會這般輕易善了。
第9章(2)
迸蘭熙壓根不知道在他離去的當天,東風縣便出了大事,他在翌日午後,抵達了京城。
迸家原本世居在京城,京城里尚有古家的老宅,他回到古家大宅,安頓行李後,便將日前所寫、請求皇上賜婚的折子先遞了上去,接著才前去舅父楊名望的府上拜會。
兩日後便是楊名望的六十大壽,此時楊府里上下十分忙碌的在準備兩天後的宴席。
由于古蘭熙是庶子,以前鮮少前來楊府,故而與楊府之人並不相熟。
他進了楊府,下人通傳之後,將他領到了楊名望的書房。
「蘭熙拜見舅父。」他向他行了個晚輩之禮。
「甭多禮了,過來,坐。」楊名望的面容與妹妹有幾分相像,都生著一張方臉,他很親切的招呼這個沒有血緣的外甥。「你調去東風縣已有數月,你和你母親她們還安好嗎?」
他曾在翰林院供職,但兩、三年前由于老眼昏花、身虛體弱,已退隱在家休養。
「多謝舅父,母親和妹妹一切安好。」古蘭熙不卑不亢的答道。
「那就好,東風縣雖比不上京城,但也算是個繁榮的縣城,你此番雖是被眨官,可也無須氣餒,只要你用心治理東風縣,這政績做得好,皇上定會再將你給調回朝中。」楊名望拍拍他的肩鼓勵道,他一向十分欣賞古蘭熙。
迸蘭熙雖然只是個庶子,但他打小就比起他那個兄長有出息,當他兄長在外頭花天酒地時,古蘭熙在家閉門苦讀,古蘭熙高中狀元那年才年僅二十二歲。
也在同年,他那個兄長因為與人爭風吃醋而被人給打死,打死他的還是個小侯爺,那小侯爺的姑母是當今皇上的寵妃,最後皇上只輕罰了那小侯爺,派他前去軍中三年,對方的門第比他們還高,最後這個悶虧古家也只能吞下了。
如今古家只剩下這庶子,將來振興古家的事也只能靠他了。
「多謝舅父。」對他的勉勵,古蘭熙客氣而生疏的道謝。
楊名望知道妹妹從小就不待見他,也因此他打小就與楊家不親,雖然對妹妹的行徑他並不認同,可那畢竟是別人的家務事,他也不好管。
「你從東風縣一路趕來也累了,先回去休息,明兒個我帶你前去拜會賀國公,賀國公先前對你便頗為賞識,又沒什麼門戶之見,此番你前去求親,成功的機會不小。」
迸蘭熙沒再多言,起身告辭。
坐馬車回古家大宅的途中,他隱隱覺得心頭有些不安,卻不明白這不安從何而來,回到古家,他下車後,下意識的撫模著戴在左手指上那枚水鈴鈺送他的指環,朝東風縣城的位置望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