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還敢想回店里!」他猛然發出咆哮!並用力繼住我的手臂,盡避我的腳步絲毫末曾挪動。
「我今天發薪水……」在他凌厲的目光下,我像個犯錯的小孩,試著為自己說騷遷蠶藝號蠶蠶讓這藝騷露藝震鑒藝出個有力的理由。
「發薪水?」他再使勁握住我的手臂,也不理我的眉頭已因疼痛而纏在一起。「你在那里做多久了?」
「一個月……」吐出這三個字後,我忙咬牙忍著不喊疼。
「一個月!你竟然已經在那里做了一個月!」他放開手,但在我還未感受到他放手後的輕松,他的兩手立刻又攫住我的肩膀。「如果我今天沒在那里遇見你,你還想瞞我多久?」
他隨著氣憤的話語使力,迫我抵上玻璃牆。
「我明天就會告訴你!」我反手扯住他的衣袖,要他注意到他或許有理由生氣,但他不該連行為也失控。「我說過等我領了薪水後,我會主動與你聯絡……」
「你最好在今天,在現在就告訴我!」他搖撼著我的肩膀,又吼。
他的吼聲刺耳的在電話亭內旋,我們這才驚覺剛才滂沱的雨勢不知何時已漸趨轉小;若想離開這窄小的避雨之地,最好就趁現在——于是我以眼神征詢他的意見。
他眼一眯,在我肩上的手沿著我的手臂猾落,終握住我的手。
「給你一點時間,讓你想想該怎麼跟我解釋。」
語畢,他拉開門,沒等我準備好,起步便往外跑。
我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然而手被他緊緊握著;只得慌亂地轉動腳步,狼狽的任他拖著。
茶藝館與我的宿舍相距不到百公尺;不出意外,我們一下子就可平安回到穩固的建築物內。
令人詫異的是,好不容易轉小的雨絲,在短短不過幾秒的時間內,竟突然嘩地幻化成比原先更壯大的雨勢。
暴雨利如短劍,劍劍刺人我體內。
沿途完全沒有可避雨的廊檐,我們不得不加快腳步,努力往目標物奔去。
好不容易,跨步進人宿舍大門後,我虛弱得兩腿就要癱下。潘朗瑟卻不給我一點喘氣的時間,拎著我再往上爬五樓。
我以為掏出鑰匙,打開房門是我最後一絲力氣所能做的;但一進人房內,我赫然想起褲袋里頭的兩份薪水,趕忙小心的拿出來。
「糟糕,會濕透的!」我不顧身上足以擰出一桶水的濕衣服,只望著濡濕了的薪水袋輕嘆。
我正愁不知該如何處置里面想必也濕透了的鈔票,一個不注意,手上的薪水袋已被潘朗瑟出手搶走。
他隨意地看了兩份薪水袋的標示一眼。
而當他發現其中一份是書局所核發的薪水時,他氣得將兩份薪水袋擲向牆壁!「該死!你竟然做了那麼多的工作!」
我悶不吭聲走上前檢起紙袋,浸水的鞋底發出噗噗的腳步聲。
我回身蹲在床前,抽出其中一袋里的一迭鈔票,小心翼翼的分開每一張紙鈔,排列在床上待干。
一向看不慣我溫吞、笨拙動作的播朗瑟,自然來到我的旁邊幫我。
當床板上排列好二十五張千元大鈔,我們的腳下亦已一片濕。
「二萬五千元!」他數出這些鈔票的總和,瞪著我的側臉,「你說,加上茶藝館的薪水,你今夜的總得會有多少?」
「三萬二。」我低著頭答。身上一片黏濕,極不舒服。「加上我的存款五萬元,下個月我就可以還清所有的修理費。」
他拽住我的手臂,扭過我的身子要我正眼看他。「我說過一切由我主導,你到現在還是沒有听進去!」
不知是他灼熱的目光瞪得我額頭發熱,還是先前的不適造成體溫節節上升;我身體的高溫與涼濕的衣服極不調合。
「我不明白……」我試著開口,聲音微啞,喉嚨發疼;若不盡快換套干淨的衣服,原先一些不舒服的小癥狀,必因剛才淋的雨加劇成一場難纏的感冒。
但我知道此時此刻,他絕不會接受我所提出的任何要求。我不由得帶些不滿的口氣說︰「你為什麼非得拖上一年才了結我們的關系。」
「是呀!你就這麼急著與我撇清關系,是不是?」
他隨著說話的節奏,搖撼著我的軀體,撼得我以為整個房間也跟著旋轉起來。
我轉動手臂要他放開我,卻被他纏得更緊。
窗外呼呼風聲畫破龐大雨勢傳人我耳里,我不覺顫了一下,向他說︰「一般人都希望債務愈快結清愈好。」
「不好!」他任性地吼。灼亮的眼球里布著血絲,訴說著強大的憤怒與懊惱。
當他感受到我疑惑的目光,遂用力推開我,只身站起,走到窗戶前,背對著我。
經他一推,我的背脊撞上床板,整個背如被畫了一道傷口般的疼痛;我的膝蓋觸地,癱坐在地板上。
「你還欠我一份完整的解釋!」他說。
「就在你在百貨公司里介紹我和孫香盈認識的那天,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書局和剛才那家茶藝館都在征人,而且時間剛好配合得來,我就先後又應征了那兩份工作?」
沒想到我全身虛軟無力,竟還能有條理地說明一天工作十七個小時的原因。「本來預計這兩天你沒來找我的話,明天我就會和你聯絡,並先交給你八萬元的……」
他轉回身看著我。「整段話只提醒了我,那天明明說好大家一起吃飯,你卻藉口上洗手問而溜走!」
我腦筋轉了兩圈才記起他提的這件事,而他居然連這種小帳都記得一清二楚!
「我不想打擾你們。」我照實說。
他不屑地一嗤,「真懂禮節!」
「你不是真的要我和你們一起吃飯。」我說。
地上前走了兩步,我必須仰著頭看他。
「你覺得我是那種客套的人?不想和你坐在同一個餐桌上,還會約你一起去?」
他的確不是個會假意邀請的人。但連提起這麼久以前的事他都還能如此生氣,還真會記仇!
「你們等了我很久?」
「沒有半個月前在你樓下等了五個小時久,更沒有今晚久!」他又跨了兩步,來到我身前。「若不是我臨時想找家店吃點東西,恐怕到現在我還不能相信,那個不久前聲稱不肯出賣寶貴時間給金錢的你,如今竟如此賣命的工作著!」
他一向烏亮的皮鞋和平整的西褲此刻不僅濕透,還沾滿了泥污。
我知道他一定很不舒服。因為我也一樣,整個人像浸在一盆髒污的泥水里似的,非常難受。
只是,令他落得這般田地的人或許就是我,但他也毋需挑這種時候發怒吧!
如果我是他,我就會盡快離開這里;趕回豪華住宅、洗個熱水澡,將自己回復原狀。
想是這麼想,我卻沒有勇氣這麼告訴他。
他此時已听不進任何有道理的話了;任我怎麼說,他都能有不滿的理由!與他交談不過幾次,我卻非常了解他這一點。
「我欠你錢,不得不賣命工作賺錢還你。」我像陳述一樁事實,沒有絲毫的埋怨。
「你可以不用這麼「賣命」的,不是嗎?」
看吧!任我怎麼說,他都能回我一句極為嘲諷的話。
「問題又回到原點了。」我頹喪的嚷︰「你執意要主導別人的生活!」
「我是!」他爽快地應,並說︰「尤其是你的生活!」
我猛然抬頭,「什麼意思?」
癌望著我的眼是發光的、是灼熱的,他逐字仔細的說︰「我要主導你的生活!」
「我知道。」我心底沒來由一片心慌,他說得那樣認真,那麼有威脅感。「為什麼?」
他眉舉輕挑,略彎前身靠近我,「不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