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縴縴面對文老夫人的迭聲質問,反而冷靜了下來,她平靜的說道︰「老夫人這樣的指控我擔不起,對于這些事,秀之自有他的解釋,我只能說我沒有做過的事情,我自然是不會承認的。」
文母一听,激動的站了起來。「娘,這死丫頭就是不知悔改,我就說了,這沒爹娘的種,哪里能有個好胚子,非得要給點厲害的瞧瞧才是。」
莫縴縴可以忍受別人罵她,卻不能忍受別人罵了她的爹爹和娘親,他們在她心里是最好的人,她也不免動了氣,往前站了一步,繃著臉回道︰「文夫人,你怎麼說我都不打緊,就是不能說我爹娘的壞話,他們養我育我,做到了最好,你要說我不好我就認了,但是說他們不好就是不成。」
文母什麼時候被人這樣頂撞過,氣呼呼的走上前,一巴掌就甩了過去。「下賤的胚子!居然敢這樣跟我說話!」
莫縴縴頓覺嘴里有點咸咸的腥味,但是她顧不得疼,抬起頭,執拗的看著文夫人。「你打我,我還是會這樣說,我就是無法接受你這樣說我爹娘!」
「你……沒大沒小、目中無人!」
文母說完又舉起手要落下一巴掌,瞬間有三道聲音同時傳來,讓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住手!」
文老夫人是看不過去媳婦下手太重而喊停,另外一聲則是一直躲在後頭的杏花終于挺身而出站到前頭去,而最後一聲……所有人都往門口看去,就見文致佑冷著臉站在那兒,定定的看著屋子里的所有人。
莫縴縴沒有回頭,她不是不在意是誰來了,但是她現在更執著的是,文夫人應該要收回那些話,她嘴里含著血泡,有些含糊的道︰「快跟我爹娘道歉,你不能這樣說他們!」
文母見兒子回來了,又听到莫縴縴說的話,連忙拿起帕子擦著眼角,裝模作樣的哭喊道︰「兒子啊,你瞧瞧,這就是你找來的心頭寶,還沒進門就敢讓我在她面前低頭,要是真讓她進了門,哪里還有我這個老婆子說話的余地?」
文老夫人有些厭惡的瞪了媳婦一眼,接著看向孫子,溫聲道︰「在外頭的日子不好過吧,看你又瘦了,听女乃女乃的話,今兒個就跟女乃女乃回去,家里人多,伺候起來才周到。」
文致佑看向祖母,淡淡的道︰「現在還不是我回去的時候。」
文老夫人被這句話一噎,不禁有些惱羞成怒,更覺得這一切都是莫縴縴耍的麼蛾子,就是剛剛被打也是特意做給孫子看的,于是她賭氣的道︰「怎麼,女乃女乃現在說的話都沒有用了,就比不得那些不知道來歷的小妖精?!」
文致佑看著邊哭邊往他這里偷瞧的母親還有祖母,表情冷凝的道︰「文家家規第一條,女眷不得干涉外事,祖母,別告訴我您已經忘了。」
文母身為第二代的當家夫人,家規自然也是背過,可她不滿的道︰「這明明就是內宅家事,怎麼就和家規扯得上關系了?你也別哄我,就是怕我們磋磨你這心尖上的人想的托詞吧。」
文老夫人心里也是這麼想的,認同的輕輕點了點頭。
文致佑不打算向她們說明理由,只是冷冷的道︰「這事祖父還有爹都知道。」
說完,他也不管祖母和母親是怎麼想的,大步走到莫縴縴身邊,看著她一邊臉頰上的紅腫,也不管其它人的眼光,直接將她摟進懷里,側身看向母親。「娘,罪不及父母,您剛剛說的話是太過了。」
他其實也沒想過要母親道歉,他也深知母親不可能道歉,只是直言說出他的感覺。
但文母被這麼一說,眼淚原本只有三分真,現在也有了八九分,看著讓他摟在懷里的莫縴縴,更是恨得咬牙。「你就這樣為她說話?佑哥兒,你這是被這女人給迷了心窺了!」
文致佑低頭看著想掙扎出他懷里的莫縴縴,輕嘆了口氣後,對著母親再認真不過的說︰「我沒有迷了心竅,她對我的確很重要,娘,這輩子就只有她讓我想攜手白頭。」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全都震驚了,尤其是文老夫人,她震驚得再也坐不住,滿臉不可置信的站起身來望著他。
「佑哥兒你……」文母急喘著氣,才說了幾個字,就承受不住打擊,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霎時間,廳里一片混亂,文老夫人一時間也失了準,不知該如何是好。
倒是莫縴縴先反應過來,一見有人暈了,也不管文致佑拉著她的手,用力掙月兌後,先是把那些圍成一群的丫頭、婆子給趕到一旁去,隨即替文母把脈,確定只是一時氣怒攻心才會暈倒,這才松了口氣,接著又替文母松了松衣襟,把隨身帶著的醒神藥油輕抹在她的幾個穴位上。
不一會兒,文母幽幽轉醒,看著莫縴縴和兒子就站在身邊,氣惱的捂著胸口,遲遲說不出話來。
莫縴縴見文夫人醒了,便默默退到角落,她也沒指望她這樣做能夠得到什麼感激甚至是一聲好,只是身為一個醫者,即使是個半吊子的醫者,也不能就這樣看著有人昏厥,卻什麼都不做,即使文夫人剛剛還指著她的鼻子罵了她全家。
文老夫人看著這一場混亂,緊皺著眉嘆氣,指揮著人就要離開,離去前,她站在孫子的面前,認真嚴肅的望著他,語重心長的道︰「佑哥兒,女乃女乃只希望你再好好想想你今兒個說的那些渾話。門當戶對自古以來自有其道理,你今兒個做的事,除了弄臭了自己的名聲,又讓家人傷心外,得到了什麼好處?還有,像她這樣的女人,除了一輩子除不掉的污名外,她還能夠給你什麼?」
文致佑臉色平靜的看著祖母一干人離去,彷佛她說的話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
可是對莫縴縴來說,文老夫人的這番話,卻像枷鎖箍在她身上,讓她的雙眼漫上水霧,也讓她的心頭沉重糾結。
是啊,除了一世的罵名,她還能夠帶給他什麼呢?
她緊咬著唇,覺得嘴里的血腥味似乎也帶著點苦,慢慢的沁入心底,涼了肺腑。
現在的她是因為能夠煮出讓他嘗得到味道的菜,那以後呢?待他恢復了正常之後,他的心還能夠像此時堅定不移嗎?
莫縴縴忽然想起以前在樓子里听一些姊姊們閑聊的話,那時候她還不明白什麼叫做先失了心的人就是失了先機、什麼叫做一入花門,以後就是洗白了,在自個兒的心里還是帶著髒味,如今,她終于懂了。
她看著他俊朗的側臉,不由得有些恍惚失神。
她不想這樣看低自己,可是她真的忍不住要想,若是他對她的喜歡隨著時光而消逝,那她該怎麼辦呢?
第8章(1)
莫縴縴宅子里鬧得一團亂的時候,在京城的一處宅子里,也同樣有人正在議論著這件事。
「確定那宅子里的人只是一個普通的花娘?」一個中年男人有些焦躁的走來走去,就是放不下心。
這麼多年了,就只差臨門一腳,要是在最後關頭出了差錯,他就是死了都閉不上眼。
屋里另一個年輕一些的男子,不像中年男子那樣操心,他悠悠哉哉的端著杯茶水啜飲著,可眼里卻閃過一絲陰鷙。「放心吧,查過了,她的確是個普通的花娘,就是在某些方面有些名氣,據說可以讓男人回春呢!」想到這兒,他曖昧嘲弄的笑了笑。「說來也好笑,文致佑假清高了這麼多年,這時候卻不管外頭人怎麼傳,把外室養得好好的,男人嘛,也不過就是那一套,嘖!只不過就不知道是真的因為身體弱需要回春,還是那話兒真的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