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好忙(下) 第8頁

「大少女乃女乃……」珍珠、瑪瑙跪地叩首,泣不成聲。

「大少女乃女乃,你怎麼能狠心拋下老奴,老奴情何以堪……」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徐嬤嬤淚涕齊下,哭到幾乎昏厥。

一院子的下人齊聲大哭,哭聲淒淒切切,痛徹心肺的哀傷蔓延,各院受到了驚動,一盞又一盞的燈籠亮了起來,幽暗的紅彷佛趙筱攸吐出的血。

再怎麼悲傷,但是該辦的事還是要辦,紅燈籠取下,換上白燈籠,報喪的管事去了趙家。

熒熒白燭布置的令堂、紙錢燃燒的氣味,無子披麻戴孝,圍繞在棺木旁的只有亡者生前服侍的丫頭。

清香裊裊,白幡翻飛,一口上了封泥的上等香楠木橫置廳堂中央,萬字修福蓮花披錦覆于棺木上。

沐府中一片悲戚,但一間偏僻的花廳中卻傳來淒厲的求饒聲。

「不……不是奴婢做的,奴婢再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謀害大少女乃女乃,奴婢……嗚……真的什麼也不曉得,奴婢沒有害人……」嗚……她也不過添了些許草藥而已。

看到被打得全身是血的干娘,嚇得魂都飛了的喜鵲身軀抖如落葉,四肢發良打顫,整個人由心底寒起來。

不就是貪貪小財嘛!傍自個兒攢點嫁妝本,哪有膽傷天害理,喪盡天良?

她原也是一片好意,誰知……貪念害了她,要是知道會鬧出大亂子,她死也不讓銀子迷了眼。

「還敢喊冤,看看這是什麼,采買的婆子招認藥材里這一味藥她根本沒買,而你是唯一在藥鋪伙計送藥來的時候進過她屋子的人。」其他人或重或輕地打了一頓,都已查清無關連。

趙筱攸死後,沐昊然雷霆大怒地將清雨閣的丫頭、婆子全拘起來關在柴房,除了少數深受趙筱攸信任的奴僕外,無一例外地被搜身審問,一個一個都詳加盤查,不容隱瞞。

采買婆子在被重打四十大板後,皮開肉綻,才奄奄一息地吐出干女兒喜鵲這陣子來得勤,每回都好心的替她整理藥材,一包一包的包好,好讓她送到小廚房交給珍珠姑娘。

珍珠已定下莊子上的管事,不久後即將出閣,從前雖對大少爺有點小心思,卻對自家主子相當忠心,因此無下藥之嫌。

如此一來,喜鵲的嫌疑最大。

「奴……奴婢不識得什麼草藥,奴婢只是個掃灑的,空閑時幫幫干娘做些小事……」她不能招,一招就死定了。

「我看你的嘴有多硬,趙春,給我掌嘴。」不見棺材不流淚,他倒要瞧瞧這丫頭能有多硬的骨頭,半句話也撬不開。

「是,少爺。」

趙春憤憤喜鵲不肯吐實,下手沒半點放水,他揪起喜鵲便是左右開弓地連扇耳刮子,扇了十來下,把臉都打腫了還不停手,又是往狠里扇,扇一嘴血沫子。

突地,兩顆牙隨著血水一起吐落,喜鵲才真的怕了。

「不……不要再打了,奴……奴婢招了,是……迎喜姑娘給我的,她說……嗚……對大少女乃女乃的心疾好,多吃一點好得快,等大少女乃女乃的身子骨壯實了,奴婢也會有好處……」騙死人不償命,真給她害死了。

「迎喜——」沐昊然目露凶光,咬牙切齒道。

第十七章賈氏出招(1)

說到迎喜,不能不扯出賈氏,迎喜是誰送的通房大家心里有數。

繼母給元配生的兒子塞女人是何居心,由她送出的丫頭品性便能看得出一二,是狼是虎無從隱瞞。

迎喜到了長房院子約兩年光景,除了一月數次在雲擎居服侍外,便是乖順溫良的通房丫頭,不爭不吵,只以大少爺、大少女乃女乃為主,與後院女子相處融洽,鮮有口角。

可是在一個全是女人的後院,怎麼可能不與人生點小爭執、鬧鬧小脾氣?就算再八面玲瓏、處處討好,總有一兩處不如意的,連杜雲錦那般軟性子的都被欺了,何況是她?

可見她這人心機藏得深,很是能忍,不顯山不露水地把後院對她懷有敵意的女人毛全給撫順了,還制造「不爭」的假象讓人把她當成推心置月復的盟友,鞏固她中立,實則藉機踩低他人的地位。

「嘖!不過是個通房丫頭罷了,一棒子打死算了,敢對正妻生出陰毒心思,下藥謀害,扭送官府還是輕的。來人呀!上板子,杖斃。」賈氏早決定棄子,人一死死無對證,牽扯不到她頭上來。

「住手,我還沒問完。」沐昊然冷聲喝止賈氏的人動手,不讓他人趁機湮滅證據。

「還有什麼好問的?不都清清楚楚地擺在眼前,通房丫頭垂涎正妻的位置,想把她弄似好上位。」

賈氏不耐煩的擺擺手,表示事情都清楚了,不用再問,省得浪費大伙兒時間,但其實她是想盡快擺平了,好把自個兒摘出。

「‘母親’可有趣了,她自始至終都說沒給毒藥,只說讓你為她做主,我倒是覺得奇怪了,為什麼她什麼也沒承認,你已明白她毒害大少女乃女乃的原由,難道她事先給你透了口風,還是根本就是你讓她去做的?」他不認為一個通房丫頭有膽圖謀她不可能坐上的位置,甚至因此心生不軌。

迎喜听見沐昊然說的最後一句話,失去生氣的雙眸驟地一亮。

「呵呵,這話倒好笑了,我害你那病秧子老婆干什麼?誰不曉得她那一身病再拖也沒幾年,我不害她也死了一半,何必多此一舉添晦氣?」賈氏冷笑,那女人死得好,看以後誰替這賤種出主意,搶文兒鋒頭。

她揮著帕子故作無稽的笑了兩聲,聲音尖銳刺耳,府里有白事才出了殯,尚未除靈,她笑成這樣實在太刺目,像在掩飾心虛。

趙筱攸的喪事辦得簡單又隆重,依她生前的意願捐白米千斤布施,停靈七日,一過了頭七便移靈入土,棺木埋于沐氏墓園,與已故婆母,也就是姑母趙雁如比穴而居。

「既然‘母親’與我妻子的死無關,那就讓我好好地查問再下定論,不用急著‘殺人滅口’。」他冷笑,一聲「母親」喊得不是尊敬,而是諷刺,暗潮她不夠格為母。

「哼!笑話,要不是你請我來,我還懶得插手這破爛事,人給了你就是你的,要打要殺也是你的事,我頂多來看看,這是白養出什麼浪子野心的丫頭。」

她就算殺人滅口,他管得著嗎?這沐府人事還由她管著,就連老夫人也不輕易插手。

賈氏有恃無恐,毫不把她送人的丫頭當回事,人心難測,何時會變誰知曉?沒有當媒人還包生兒子的,迎喜的不好是嫡長子房里教出來,與她這個送的人何關?

退一萬步來說,她只要矢口不認,即使迎喜開口指出她,她也能反口指長房誣陷,想藉機生事抹黑她,好把昊文從繼承人的位置拉下來,他沐昊然一人獨霸家產。

所謂走一步看三步,在她決定不留趙筱攸後,她便有意在東窗事發後讓迎喜頂嘴代過,若不然她會早一步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只是她沒想到那小子死了老婆還能不糊涂,當機立斷下令徹查,等她想命人帶走迎喜時人已被拘起了。

「不做虧心事的人就坐穩了,小心冤死的人來拉她的腿。」假意驚慌的杜雲錦故意靠了靠身旁的男人,藉由鬼神之說讓做了惡事之人心生懼意,惶恐不安。

丙不所料,她此言一出,本來神情鎮定的賈氏和迎喜皆心慌的一抖手,面露些許驚懼的將兩腿收攏。

看到兩人微不可察的舉動,暗生嘲意的沐昊然冷了眸色。

「賤婢!還不老實招來這草藥是從何而來,是誰給你的,你拿它來謀害大少女乃女乃用心何在?她可從來沒有虧待過你。」妻子很少管後院的事,除非那些女人鬧得太不像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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