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又一聲。
已近十一點的馬路上車子不多,行人更不多,驚動的反而是剛好在路旁騎著摩托車巡邏的年輕警察,听見驚人的兩聲女子叫喊,他忙不迭將車停在這個女人面前,一雙眼楮先四處查看著,最後才定定落在她臉上。
「這位小姐……」
「嗄?」听見有人在叫她,于嫣將目光從樹椏上的小鳥窩移下了些,然後她看到一項她最不喜歡看到的帽子——那不知究竟是深藍色還是黑色、在正中央嵌著警徽的警帽。
可能是她真的太美了,也可能是此刻的她看起來讓對方不能立即判斷她究竟是不是精神科跑出來的危險病人,所以,這個警察愣了好半天都沒說話,只是呆呆地看著她。
算了,還是她先打破僵局好了,想著,于嫣露出了一個甜美的微笑「呃……這位警官,有事嗎?」
听到美人說話了,警察回神的月兌下帽子搔搔頭,也笑了。「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的,小姐。」
「是啊,可是你問得太慢了。」她寧可回家睡覺,也不想在這里跟他大眼瞪小眼。
警察又搔搔頭。「這樣啊……真是不好意思。」
鐵定是剛從警察學校畢業的菜鳥,看到女孩子還會臉紅。
「沒關系,您辛苦了,這麼晚還要巡邏啊。」為了轉移掉他的注意力,讓這個菜鳥警察忘掉她剛剛有防礙安寧之嫌的大叫,還有浪費警察時間的「罪行」,于嫣微笑著體貼地問。
「沒什麼,應該的,這是我的工作。」
「真是辛苦了,警官……那我先回去了。」
于嫣左一聲警官右一聲警官,叫得這菜鳥警察心里暈陶陶地,好不得意。
「要不我送你回去,你一個女孩子這麼晚了還在路上走著,似乎不太安全。」
「啊……這樣,警官您真是個大好人,可是,真的不用了,我家就在前面,再走兩步路就到了。」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喔,不,我的意思是說……路上小心。」月光迷離,但卻掩不住這警察臉上稍稍浮起的尷尬紅暈。
于嫣迷人的笑著,學著日本女人溫婉地彎腰與他道別。「我會的,請您慢走啊,警官。」
「是,是,好……再見。」警察被她的笑容電得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里,邊看著她美麗的笑靨邊往後退,直到後腳跟猛然撞到了一個東西,然後那個東西熊熊地給他倒下……
倒下的是警用摩托車,然後是菜鳥警察。
「啊!」她大叫一聲。「您沒受傷吧?警官。」
「沒、沒有。」哇咧,丟臉死了!警察忙不迭把車子扶起來,回頭又給她一笑。「我走嘍。」
「嗯,再見。」縴縴玉手揮了揮,巧笑倩兮。「要小心喔。」
「好的,好的……」回頭依依不舍,車頭一晃,差點騎進水溝里。
于嫣噗哧一笑,好不容易等那警察終于平安的騎車離開她的視線,這才收回笑容轉身,竟好死不死的跟那個樂極生悲的警察一樣,猛地撞到了一個不知名物體——
啊!平空飛來一塊大石頭給她撞嗎?該死的!快把她一向引以為傲的翹鼻子給撞扁了啦!
好痛……
真的好痛喔……
屋漏偏逢連夜雨,今天她究竟是招誰惹誰了?人家打破杯子,她跟著人家受傷;陌生人擋路,她還要被撞傷……該死的!
「是誰?誰撞到我?是——」抬起頭來,正要破壞形象的指著對方鼻子破口大罵的同時,她終于在月色下看清那張臉。「嗄?你……你……你怎麼在這里?」
第3章(1)
于嫣愣愣地瞪著莫名其妙又再度出現在她眼前的男人,先前的氣悶未消,讓她一點都不想給他好臉色看。
「你在這里干什麼?你在跟蹤我?」
方少淮的唇邊噙著一抹笑。
苞蹤?如果把他擔心她的手傷,一直無法就這樣放下心驅車離去,因此一看到她從店里走出來便開車跟著她的行為,稱之為跟蹤的話……是吧,他是跟蹤了她,還因此欣賞了這女人在路邊對一個菜鳥警察頻放電的戲碼。
「把手給我。」他走近她,朝她伸出手。
她不依,反而往後退了一步。
方少淮輕嘆口氣,驀地一個跨步上前,抓過她的手,將她緊握成拳的指尖給一一撥開,露出她掌心里鮮紅的一道傷痕。
傷口比風淨的深多了,可以想見那碎片刺進她肉里時會有多疼,看來她骨子里很勇敢也很頑強,當時竟然沒听她吭半句,也沒見她掉半滴淚。
所以,那一天那個男人強吻了她之所以讓她哭成那樣,定是傷得比她掌心里的傷還要深,還要痛上許多倍了。
方少淮若有所思的抬眸瞅著她,見她媚麗的眼中因他的舉動而浮上一抹羞澀與抗拒,長年淡漠平穩難以為任何事撼動的心,竟輕輕地泛起漣漪。
「放手。」她想把手抽回,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要看她的手。
她想抽,他卻沒放,掌心里的柔滑觸感讓他突然有點舍不得放開,這念頭莫名的讓他有點心亂。
「傷成這樣,怎麼可以不處理它?你想要傷口化膿發爛嗎?」方少淮把她帶到人行道上的椅子坐下,也不知打哪兒變出一個急救包,當下便處理起她的傷口。
他的手好大,卻很溫柔,頭低低的專心替她處理傷口的模樣,專注得讓她以為自己是很受他寵的的女人。
這樣的感覺多久沒有過了?
被一個人捧在掌心里,心疼著、寵著、珍視著的滋味……
這男人,真的很會感動人。
「你的風淨少爺呢?不是要送他回家?」卻出現在這里,是怎樣?存心讓她感動到底就是了?
方少淮抬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又低下頭去繼續包扎她的手
「司機送他回去了。」先前他之所以會這麼擔心風淨,是因為怕風淨昏倒,既然走出店門口之後風淨就頻頻對她說沒事,他看他的傷口也還好,人也走得好好的,便讓司機送他回家,自己走回了停在店門口不遠處的車。
他應該馬上踩下油門離開,不需要對任何人或事有所牽掛,但這女人淚汪汪的容顏卻一直跑出來作亂,讓他坐在車子里良久,始終沒把油門踩下,直到,她的身影從店里奔出來……
是因為愧疚吧?他對自己解釋著跟著她的理由。
因為之前對她說了一堆讓她傷心的話,所以理虧,因此才這樣默默地開著車跟在她後頭。
是這樣的吧?他一直在問自己,卻又不想正視答案。
因為在他的生命里除了母親,就再也沒有真正令他日夜牽掛的人了,她的出現所引起的情緒,是偶然的意外,他相信這樣的掛懷不會在他一向從容淡定的生命中持續太久。
「我以為你很擔心他。」她沒話找話說,說了,卻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這句話听起來就一副超哀怨的樣子,而她吃醋的對象竟然是個男人?!天啊,她于嫣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丙然——
這男人抬起頭來瞅著她瞧,匪夷所思的眸光里帶著一抹隱隱約約的笑意。
她在吃醋?
炳。這樣的她,竟是越瞧越可愛了。
她被他瞧得臉紅,他的大手還握著她纏著紗布的手,月黑風高,孤男寡女,這個男人卻瞬也不瞬地瞅著她,看得她全身不自在。
「盯著我看做什麼?」于嫣有點羞惱地叫道。
「你在臉紅,為什麼?」他笑了,莫測高深地。
「我哪有臉紅?你的眼楮有問題!」先發制人的吼他一句,于嫣的雙手卻還是下意識地模上自己的小臉,嗯,果真有點熱熱地,她真的臉紅了嗎?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