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何春娘輕蹙眉心。
祈兆雪松開她的手,目眥盡裂的質問她,「我爹是怎麼死的?」
何春娘被他臉上那駭人的怒氣嚇到,後退了一步,答道︰「侯爺是怎麼死的,我也不清楚,我是有次要去找我爹,听見他同我大哥說,侯爺已遭到二夫人他們的毒手。」
一旁帶何春娘前來的武浩,听見她的話,也忍不住驚詫的月兌口而出,「侯爺竟已遇害,怪不得侯爺的寢房里空無一人。」
祈兆雪緊繃著下顎,忍住心中的悲痛。「你來見我究竟有何目的?武浩說你有我弟妹們的消息,可是真的?」
來不及挽救父親,他希望能來得及救出弟妹們。
「世子,春娘明白您得知侯爺的死訊,心由定然悲傷,本不該在此時指及這事,但若不說,春娘無法安心將二少爺他們的下落相告。」
「有什麼條件,你說吧。」
「倘若世子日後為侯爺報了仇,重新奪回南風侯府,希望世子饒恕我們何家,並且……」何春娘羞澀的徐徐說了句,「春娘願嫁世子為妻,與世子結秦晉之好,以讓家中長輩放心。」
她竟想嫁他!倘若在他被那些殺手追殺前,能听見她這句話,他寶會欣喜,然而此時事過境遷,他對她的那份心思早已消散,如今他想娶的是那陪他一起共同經歷過生死危難的湯晴光。
祈兆雪面無表情的拒絕她,「我可以不追究何家,但是我無法娶你為妻。」
「這是為何?先前世子分明對春娘多有眷顧。」下一瞬,她以為找到了原由,情急的解釋,「莫非是世子無法原諒何家嗎?我說了,我爹他們投向二爺他們,全是被逼迫。」
祈兆雪眼神淡漠的注視著那張以前曾讓他眷戀的嬌美面容,坦白告訴她,「不是為了此事,而是我的心已另有所屬。」
他的話令她一愣,似乎一時之間無法理解他話里的意思,須臾之後,才意會過來,她滿臉不敢置信的詰問,「那人是誰?」
就連一旁的武浩,在听聞自家主子的心已另有所屬之事也有些驚訝,滿臉疑惑的望向他。
祈兆雪徐徐道︰「我前番遭殺手追殺,一路上多虧那位姑娘不離不棄的相助于我,我才能逃過死劫,活著回來。」
見他在提及那位姑娘時滿眼的柔色,何春娘懷著一絲希冀問︰「因她對世子有恩,所以世子是想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只要他不是對那姑娘有情,那麼她成為侯爺夫人之事便還有可為。
祈兆雪搖頭,在說起湯晴光時,那語氣里隱隆流露出一抹溫柔纏綿,「我與她于患難之中互相扶特,朝日相處,因而日久生情,情愫暗生,此生我非她不娶。還望何小姐見諒,相信何小姐日後定能遇上更合適的如意郎君。」
再合適也比不上他身分尊貴!
何春娘臉上透著抹掩不住的慍色,「倘若世子無法與何家結為親家,恕我也無法放心將二少爺他們的下落相告。」
「你這是在威脅我?」祈兆雪不悅的抬了抬眉。
在前來見他時,她以為當她透露出想嫁給他之意,他定會欣喜若狂,從未想過他會為了另一名女子而拒絕她,這讓她情何以堪?
他這般讓她難堪,她也不給他好臉色,冷著臉道︰「世子若不與我締結盟誓,我不敢拿整個何家的安危來冒險,若是讓都尉和二夫人得知是我泄露了這事,我們何家只怕難以生存。」
見她拿他弟妹的消息來逼迫他娶她,祈兆雪臉色鐵青。
何春娘旋即收斂臉上怒色,換上一張宛如被人辜負般泫然欲泣的神情,幽幽指責道︰「春娘不在意世子如今的處境,冒著危險一心來見世子,卻不想世子竟如此無情相待,世子昔日對春娘的那些愛寵,莫非全都是虛情假意嗎?難道世子的心就像那鏡花水月一般,全是假的?」
祈兆雪被她這番責備說得無言以對,他是曾對她動過心,然而那心就宛如築在沙灘上的城池,潮水一來,便禁不起摧殘,頓時化為虛無。
可他對湯晴光的感情,卻是扎扎實實,深刻得宛如一個字一個字,用盡所有的心血和力氣,刻在石板上,哪怕風吹雨淋,都無法消磨掉分毫。
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愛戀。
片刻後,他沉聲道︰「你就當是我對不起你,倘若你能將我弟妹們的下落相告,我可在此立誓,日後何家絕不會有事,我也欠你一個人情,以後你有什麼要求,只要我能力所及,定會幫你實現一個願望。」
對他許下的這個承諾,何春娘壓根看不上,堅持道︰「我絕不會為了一個無親無故之人置何家于危險之地,但我可以告訴世子一個消息,倘若世子再不盡快救出二少爺他們,不久之後,只怕世子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弟妹們了。」
接著她離開前再說了句,「三日內,世子若改變心意,還可以來找我,但三日過後,咱們就當今天從未見過面,我不會泄露世子仍活著的事,望世子也別透露我曾來見過你的事。」說完,她領著兩個丫鬟扭頭離去。
武浩想上前攔住她,被祈兆雪阻止了,抬手示意讓她離開。
待她走遠後,武浩情急的道︰「世子,我擔心您沒答應何小姐的要求,她會泄露您的行蹤。」雖然她方才那般說,可誰知她會不會遵守自個兒的諾言。
「無妨,我待會兒再戴回原先那副人皮面具,就沒人能認得我了,倒是你,今後要小心些。」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從另一頭走出這片松林。
「屬下不要緊,要緊的是世子和二少爺他們,听何小姐方才所說,二夫人他們似乎再過不久就要對二少爺他們下毒手了,世子方才怎麼不先敷衍的答應下來,待救出二少爺他們再說。」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豈能拿婚姻之事來欺騙一個女人。」他不屑也不恥這麼做。
「那二少爺他們怎麼辦?」
「我這回借調了一批人手回來,我會交代他們暗中尋找歸雲他們的下落。若是兩日後還是找不到弟妹們,屆時再想辦法從何春娘的嘴里問出來。」
第8章(2)
然而事態的發展,卻比祈兆雪所預料的更惡劣,接下來兩天之內,接連有幾名官員被問斬。
其中幾位因提出要面見侯爺的要求,被嚴寶婷以其與刺客勾結之名,下令誅殺,另幾人是不滿嚴寶婷干涉勺江城政務,也被以逆反之罪斬殺,一時間勺江城的官員人心愷惶。
「她如此肆無忌憚的殺了那幾個官員,可是會令民心生怨,你不勸阻她嗎?」
某處宅院里,傳來一名女子的嗓音。
男人溫言笑道︰「為何要勸阻她,我還嫌她殺的人不夠多,打算要叫她再多殺幾個呢。」
女子稍加思索,似是明白了男子的意思,「沒錯,是殺少了,百姓的怨氣還不夠多。」她偎入男人懷里,柔笑道︰「當她知道,她所謀算的這一切全是在為人做嫁時,不知會有何表情。」
因著男人的一番話,有人又被押上刑台——
「那曾茂是祈兆雪的啟蒙之師,你若殺了他,說不定能逼祈兆雪現身,如此一來,咱們就能趁此機會除掉這心頭大患,從此高枕無優。」
「這曾茂曾為前後兩任南風侯效力,德高望重,殺了他,怕是不妥吧。」這段時間嚴寶婷雖然對這男人言听計從,卻也覺得此計有些不妥。
她這兩天來斬殺的那些官員,都算不得有多重要,她旨在殺雞儆猴,借以震懾警告那些不肯歸順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