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
「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用我的性命詛咒!」她豁出去了,親眼目睹兩人彼此愛憐的景況徹底使她崩潰。
反正這一年多來他連她裝病,快要死了也不關心!她在他心中已經不是善良無邪的乖女兒。
愛里的六名姬妾全被他遺離了,大筆金子的贈予使她們的不舍之情不翼而飛。而她,居住在大屋里獨嘗孤寂無助和對他的眷眷念念。
可她等到的是什麼?四處尋找他的她,竟無意間見著此等難堪景象!
「如果你再咆哮一句,我會把你丟出去。」
好啊啁!好一個愛恨強烈的男人。
「我是為尋你而來……」這恨,這哀戚情傷難道是她該受的嗎?
「倘若我不是你的繼女,倘若我與她——般年紀,你還是選擇她成為你的新娘子嗎?閻。」
湯羿閻的眉間打上深摺,「你在胡說什麼?」
「你以為我瘋了是嗎?」白依依跪了下,似笑又似哭的扭曲著表情,「這不公平!親愛的小後娘只大上我三歲,為什麼她能夠與你情纏一世,我卻不能?!」
「依依,你是我的女兒。」所以在得知她對淨茉那般可惡對待後,他忍住掐死她的憤恨。
他已經是難能可貴的慈悲了,否則他應該還淨茉一個公道。
「可我長大了就可以成為你的妻子呀!因為我是這麼、這麼的愛你,所以我忍受著把你暫時交付另一個女人的推心刺骨之痛。」
他深沉的芒中毫無感動,只是稍微用力的摟緊懷中的淨茉。
白依依見他如此漠然,想哭泣卻是無淚。
「閻,你說過你喜歡我的發絲和我圓亮的眼!你也說過我是你的乖巧寶貝。我努力的想要快快長大,我看了許多許多書本,我讓自己隨時保持著甜甜美美的可人模樣……」這一切的一切只是為了讓他對她的喜歡多一點點……
「那麼你絕了這妄想吧!」
「不……」
「我的愛只有一份,而這分愛已經是淨茉的了!即使是我自己也無能為力收回。」
「不要不要!「她跪爬過去,淒厲求著,「娘死的時候你是我的、我是你的呀!」
「那是父女之情,也是我的責任。」
「可是你不是我的親爹爹!為什麼你不用一個男人對待一個女人的心思來愛寵我呢?」
她艱辛的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出屋子,她回頭,見湯羿閻依然是溫柔的呵疼他一直懷抱著的淨茉,這一刻,她多想就此死去。
屋內,一直噤聲未語的淨茉其實十分不安,雖然依依的悲哀並不是她所傷害,但是她心疼她呀;同是痴情人,痴情心。
靶覺到她的戰栗和局促倉皇,湯羿閻輕輕揉撫她的發絲和面容,「我也有錯,我將寶艾和寶美的辭世遺憾轉化成對依依加倍的疼寵,我當她是個小女孩,忽略了她的早熟和不正常的仰賴寄情會鑄成大錯,亦未糾正她的錯愛。」
「我怕她不能承擔這最初的心傷情痛,如果她自暴自棄怎麼是好?或者一時想不開呢?閻,讓我去追她,以免造成永遠的憾悔。」
「你不怨、不惱她的設局陷害,和曾經對你的百般羞辱嗎?」
懷中螓首搖了搖,「那是前塵舊事了,何況她只是個小泵娘,其實她不壞,真的!她只是想要與你廝守,因為我的介入,甚至是她所認為的搶奪,所以她才不能容我。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我們都是凡俗肉胎,愛恨善惡有時候也是情非得已,不由自主。依依她對待其他人,包括如兒她們不也和善嗎?」
「所以你心疼依依?也諒解寬恕了她?」
「恨她並不能為我自己帶來快樂。何況,她的眼光和我一樣好,選擇了你這出眾卓爾的男子傾心愛戀。」
「你的眼光……」好驕傲的語調,「精準無比。」
淨茉在他懷中磨蹭,偷偷忍笑著。傻呵,他以為是她千挑萬選了他?錯!她完全毫無自制能力的戀上他,從無所謂的精挑細選。
也許是款衣時的一見鐘情,也許是他給她帶來一線曙光,救了被杖責的她,也或許是他溫柔的眼神、溫柔的以少爺之尊為她拭藥。
甚或是什麼都不,她就是愛了他,就是注定對他情有獨鐘。他是她的牢——
承載她的喜怒哀樂的牢!這牢,她願意被囚禁萬萬年。
涼風送爽,淺淺依偎著的兩人緩緩舒眠了。湯羿閻的夢中有著她的眼淚和她的深情一世,她的夢呢?
一只長著大翅的白鳥載著他和她飛上青天,飛呀、飛呀,飛向他們的盟情約定。
白依依一個人站在長街上,荒涼的氣息使她以為霜雪襲身,然這天候已是漸漸暖和了。
四周人聲喧囂嘈雜,她卻像是迷了路途的小雁子,不知何去何從。
一聲阿彌陀佛令她恍惚,過了半晌,她瞪大眼楮,掠訝不已。
「東方俠!你還真當了和尚!」她以為他是一時悔痛交加所以剔發人寺。
她想,他應該會還俗的才對。
戴著斗笠的東方俠一身僧服和草僧侶鞋。他手圈佛珠,如佛安然。
「白姑娘,別來無恙。」他並未以施主稱呼她,事實上他尚未燃點戒疤,只是將發絲剔去罷了。
他只是個修行的使者,「是否月兌離紅塵並不要緊。人心清安方為真正的出世。
眄著他的神情,白依依突地放聲大笑,笑聲卻是令人寒顫不已。
周圍的販子和行走的人們紛紛走避,她的笑聲比聲嘶力竭的哭吼更是恐怖。
「姑娘仍是參悟不透?」平靜的口吻和平靜的而色,以及平靜的心。
她死瞪著他,仿佛他是吃人的魔,「你好!你厲害!迫害淨茉以死明志的罪魁禍首分明是你,你這假仁假義的家伙卻擺出虔誠的懺悔模樣,怎麼,以為這般如此就能洗掉你曾經的惡念和惡行?你懺情個鬼啊,淨茉是死是活又怎樣?她的心永遠也不是你摘得了的!」
「你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貧僧想奉送于你的省思警語。」
「胡說!羿閻只是一時迷情,他以為他愛上的是淨茉!其實他愛在心底的是我呀!他自己弄混了,總有一日他會明了的。」然後他會抱著她哭訴他的愛……
她相信著,並且信仰著!
東方俠暗念一句佛謁,心存慈悲的嘆息。
「迷障。」他明白再多道理也勸不醒她,只有時間的洪流能夠改變一切。
白依依嗤之以鼻,「甭以為自己真是行道隱士!我告訴你,淨茉沒有成為河神的女兒。倒是成了高貴的雲王妃。她還活著,怎地,你的凡心蠢動了不!」
「我知道。」他為淨茉姑娘的境遇笑了一笑,心頭未起絲毫波瀾。
「你知道?」拔尖了聲,她難以置信他的安然依舊,「你不再愛她了?這樣淺薄的感情,吱!原來你也是普普眾生之中的一個佣人。」
他雙手合十,低垂眉睫,「五倫之愛求得都是成全和奉獻。過往的強求和算計並不是真愛,那是滿足己欲的自私自利。」
「哼哼,東方俠你還真的月兌胎換骨呀!剔掉頭發的這一年里你當真成了出世高僧?」臭和尚!他哪懂得她這切切的銘心刻愛。
佛祖慈悲,「東方俠已死。」而他,釋德僧。
覷著他判若兩人的神情,白依依冷吭著氣不理睬。他走了,走向人群中,走出她的視線。
他的背脊那樣挺直,她忽然妒忌起他來了,他同她一樣是只孤雁呀,可他似乎已掙月兌束縛,而她的心卻被牽制,扭曲不堪的擰痛著!究竟,她該如何安排、如何處理自己呢?
迷障?!哦不,她才不要承認!她追求她所想要的有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