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品芝麻官(下) 第4頁

哼,她害怕嗎?不怕!這些年見過的風風雨雨多了,不至于連兩條小蝦米都收拾不起。

方蕥兒是嗎?她有印象,不過是個驕縱任性、被寵壞的笨丫頭,既然如此,她就先挑個小的來練練手,好教那個邵關關知道,自己並不軟弱!

雲青和關關在房門前對峙。

必關寒著臉,指指貼在門上的幾個字——謝絕訪客。

「我不是訪客,是自己人。」他的臉龐貼滿暖暖的笑意,他相信自己的笑容很有力量,能推開她文風不動的雙腳。

自己人她揚揚眉梢,「你之所以遲遲不返家門,是因為谷嘉華?」

他猶豫著該不該說實話,而她笑望著他的猶豫道︰「想說謊的話,就別講,免得掉了自己的價兒。」

他嘆氣,是啊……這種事怎麼瞞得過她?他點頭。同時輕喊︰「關關。」

他眼笑、臉笑、嘴也笑,連喊人的聲音都帶著笑意。

他怎麼能夠不笑?他已經想她,想了那麼久、那麼深,好不容易關關終于站在眼前,要他控制臉部表情,談何容易?

她不應聲,依舊板著臉孔,活像被人倒了八百億。

「關關。」他又喚。

這回加上動作,他扯扯她的衣袖、她甩開,他的手搭上她的肩、她避開,他耍賴了,一把將她抱進懷里,施了力氣,不允許她把自己推開。

她很無奈,心底暗罵,他這是神經線太大條還是真覺得沒關系?在他眼里,所有女人都這般寬宏大量,可以忍受自己的男人抱著別家女人到處跑?

「關關,我在京城的幾個月里,老是夢見你。」他的聲音摻進糖水,甜得膩人。

這會兒,她被糖水給嗆著了,想繼續裝啞巴的念頭被他滿口滿眼的甜給消滅,橫過眼,她淡聲問︰「沒事夢見我做啥,不知道我忙嗎?」

見她出聲,他松開緊繃的笑臉,雲青打從心底笑出來。

肯說話就好,就怕她一口氣堵在那里,傷了身體。

他把她的身子緊緊攬進懷里,下巴在她頭頂蹭了蹭,嗅著她發間淡淡的香氣,她是個好淨的,每天都要燒水洗澡洗頭。

「都知道的,知道你多忙、做多少事,也曉得不該在夢里還要打擾你,但是沒辦法,心不肯受控制,它就是有事沒事去招惹思念,讓思念折磨得我體無完膚。」

第十七章意外嬌客(3)

無賴!她癟嘴。「方雲青,放開我。」

「不放!想那麼久、念那麼久,怎麼能夠輕易放手?」對于說這些甜人心的言語,他越見精練。

必關嘆氣,這叫不叫各人造業各人擔?是她一手教會他如何為愛情而努力,是她教會他,女人對怎樣的行為無法免疫,現在他把這套全用在自己身上,她卻無法出口大喊冤屈。

她認輸,火氣發到這里為止。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臭?」她莫可奈何道。

「知道,我三天沒洗澡,全身都是汗臭味。但是忍耐一下,抱夠了你,我馬上去洗。」

她翻翻白眼,說︰「錯,不是汗臭是脂粉味。」

人工化學香,弄得她鼻子過敏、心髒過敏,連腦袋都過敏得厲害。

「我可不可以解釋成,你這個行為代表吃醋?」

他笑著推開她,看一眼她的表情,又飛快將她收納入懷,她是他最重要的寶物,不能讓她離得太遠。

「這麼簡單的事還需要解釋?沒錯,我是在吃醋。」她沒好氣橫他一眼,下回她倒在別的男人懷里,看他是吃糖還是吃醋?

「谷娘子沒說錯,你果然誤會了。」

誤會?真輕省的說詞。

不過,這話是由谷嘉華嘴里說出來的?

必關冷笑,冷意一陣接著一陣,所以已經分派好角色,谷嘉華扮演解語小白花、邵關關演心胸狹隘的妒婦惡女?

還真是抱歉吶,她對演戲不感興趣,對于配合別人的意願更是不高。

「方雲青,放開我!」心情不爽、口氣強硬,她不配合谷小花、更不想配合方笨蛋。

「行,那你讓我進屋去說話。」

他不想退,就怕這一退,再也回不到她跟前,他不明白她為什麼又惱火,但很確定,她確實在生氣。

「我可以解釋你這種行為叫作耍無賴嗎?」

「這麼簡單的事情還需要解釋?沒錯,我是在耍無賴。」他笑咪咪地沖著她說,然後趁著她不注意,把她拉進屋里。

她皺起眉心,冷眼望他,酷酷的臉上寫滿生人勿近,但他不給冷場,急著捧起熱臉給貼上。

「關關,我回來了,有一肚子話要對你說。」

她沒回答,只是退開兩步,雙手橫胸,避掉他又想貼上來的溫情。

「你得有耐心听。」

她沒回答,但心里說話了——本姑娘是沒耐心的人嗎?對不起,她都可以花幾十年當個乖奴婢,敢說她沒耐心?

「我知道你很不耐煩。」

對,她就是不耐煩,從看見谷小花弱到必須靠在他懷里才能支撐得住的同時,她就不耐煩到極點。

背過身,往桌前一坐,她倒杯水給自己,卻沒給他倒。

雲青沒因此而氣惱,反而氣定神閑地坐在她身旁,拉起她的手、不顧她的掙扎,硬將她的手裹在自己掌心里。

「就從我上路開始說起吧,越往北邊、天氣越冷,我們凍得手腳不能動,幸而炭火準備得夠充足,每個晚上進了店,我便熬一碗濃濃的姜湯,和雲豐一起灌下肚。記不記得你在我衣服里頭縫上兩百兩銀子,幸好你預作準備,否則我們定要遭殃……上路第三天我遇見吳衛,他就是跟我回來的那人,他受托幫人送東西到京城,他走南闖北、見識廣闊,我們同他相談甚歡,便約定一起上路,誰料想得到,會在半路上遇見攔路大盜……」

他娓娓說起不相干的故事,關關只想問︰說吧,怎麼會兩個人出門,五個人回家,不過是幾個月工夫,要是給他個幾年時間,會不會重返家門時帶回子孫滿堂?

但自從听到他們與吳衛遇到劫匪那段之後,關關整個人就陷入故事情節里了,武藝高強的吳衛、臨危不亂的雲豐、對盜匪起憐憫之情的雲青……怒氣消除、理智回籠,她在腦中分析——

治安還算不差的大燕,怎會有攔路匪徒?而兩個文弱書生,怎膽敢與惡匪對抗?

一段奇遇,結識一位異人,她對吳衛心生崇拜,他和葉問是同款人嗎?而雲青和雲豐竟是錢財散盡,試圖教化身負武藝的匪類?

「……北方干旱,南方卻是澇災,地方官員非但沒及時往上報,還隱下此事,就怕自己官位不保,可眼睜睜看著百姓一天天死去,他們的心不慌嗎?」雲青嘆道。

「這叫官逼民反,昏庸縣官、糊涂知府,造反都是從他們手下開的頭,後來秦老大帶領的那些人拿了錢就跑嗎?」

「沒有。本以為進京和吳衛告別後,就不會再見面,卻沒料到竟是有緣,回程時又踫上,他告訴我們,秦老大已經進入他門下。」

「門下?什麼意思?」

「為安置他們,吳衛在京城開設了一間鏢局。」

「吳衛是個鏢師?」

「應該不是,他有一身好功夫,這些年走闖江湖南北、行俠仗義,做出不少好事,我們邀吳衛到泉州走走,本打算留他住下,但家里……吳衛說沒關系,他先到附近賃一間宅子,定下住處,再同我們聯絡。」

必關知道他沒說完的話,如果她肯和蕥兒擠,騰出屋子給谷嘉華,他就搬去和雲豐同住,把房間留給吳衛,問題是,她們兩個都排外得很,只好犧牲這位武俠奇人。

緊接著,雲青說起皇帝召見、雲豐下場考試,說京里的各種見聞,以及關關最關心的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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