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小後娘 第6頁

「玉堂是我的叔叔。」養育他長大成人的親人。

淨菟睇著玉驚破的沉眸,她感覺到他的悲痛和憤恨。

這一刻她多想能夠撫平他眉間的摺痕和心底的傷疤。他是壓抑的是不?這樣的活著其實很難,很疼。

或許無親無戚、無依無靠的她應該感恩,至少她不用承受失去至親的痛。

一個小男生匆匆跑了進來,他抵靠著門,怯怯的輕喊了聲,「爹。」

「玉旋。」玉驚破朝他揮揮手,「過來認識你的……未來的娘親大人。」

五歲左右的玉旋緩緩走進來,他目不轉楮的瞪著一身粉紅的淨菟。

久久,他蹦出兩句,「我曉得你!你是我的小後娘。也是爹爹要的娘子。」

「嗯,你好。」這情狀有點兒尷尬,她總不能說「諸多多指教」呀。

玉老夫人開心極了,「玉旋,往後你就有了小後娘照顧你了,可別再像個石頭的發悶。」

玉旋不答話了,他把嘴巴閉得死緊,別別扭扭的他根本沒有半點兒的歡喜。他親生的娘是父親的妾室,他這小少爺如果不是有女乃女乃的守護,他和廚房里的伙夫沒啥兩樣,他明白。

對于這初見面的小後娘,他不討厭,卻也不喜歡。反正,死去的娘從來沒有愛過他,親爹爹又像座峻山似的令他惶凜,但又孺慕非常。

他不以為這年輕的小後娘會疼他、愛他,因為他是被人拋棄的孩子。

他轉身跑了開。五歲的他其實有著很多的不安和很多很多的憂愁。

玉老夫人慈祥的解釋,「玉旋這小家伙就是孤僻了些,他只和我親近,不過偶爾也會和我保持距離。淨菟,你不會介意吧?」

「不不,不會的。」在她眼中和心下,她覺得玉旋比她這孤女更可憐。

封閉酌心應該受過傷才會拒絕關愛。桀騖不馴的人也有良善的一面,這是她一直的認知。

乞討流浪的日子里,不也有好心人施舍一粥一衣嗎?

玉驚破驀然盯鎖住她的眼,他目中的銳芒是她前所未見的光亮。

她該躲開的,這芒會灼疼她的心。可她無法行使意志,她的眼光只能跟隨、依從。

餅了半晌,玉驚破換上另一個玩世不恭的面貌,「你在憫憐我的兒子嗎?小菩薩。」

第三章

對于玉旋來說,他有了一個小後娘。

對于鏡花和水月,她們喜歡婚典大禮,因為好吃的可口食物使她們很不能多出兩個胃來。但最最開懷的是她們有了爹爹耶。

她們為自己認了一個娘親,如今又有了爹,好幸福呢。

這個婚慶圓滿的完成,剩下的便是一對佳偶的洞房花燭夜了。

直到這個時候,淨菟才真正的感到心髒無力,她好想暈昏了事。

但是新郎可不讓!

玉驚破像是玩弄小白兔的大野狐,他卸下她的紅頭巾和風冠後,勾情似的以指尖輕挑她大紅嫁衣上的襟扣。

淨菟鼓起勇氣與他商議,「可不可以不要……」

「不要什麼?」露出一抹可惡的笑,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個冷冷淡淡的男人。

可是依然高深莫測!她縮了縮,囁嚅了老半天才出聲,「玉公子,你要的只是一個打理家務的妻子,名份上的妻子對不?」

「是又如何?」將她「晾」著不理?損人不利己的事他從來不會考慮。

「記住,你現下是玉少夫人。應該敬呼我一聲爺,或是相公。如果你想直接喊我的名字,我不反對。」

「玉公……」嘆了嘆,她有點兒著惱,這人都不懂得人家的失措不安。

她只有十六歲,而且是個處子身呀!除了他以外,她的唇沒讓任何男子踫過。

驟然之間他將她按壓下,而他如星辰閃爍的眸中有著玩笑以及……令人動容的一種珍惜。

身為孤女的她從來不曾得到過的珍惜……她眼眶一熱,想哭的情緒排山倒海擊攻向她。

他的指月復緩緩、柔柔的模撫她的額、她的眉眼和她的細縴美顎。

淨菟微微的顫抖。她覺得她全身乏力得幾乎要暈昧了去。

他的指月復往她的耳垂和頸子摩摩掌掌,似是游戲的不羈,又似是專注的全心全意。

「不是成過親,生了女兒?為什麼你的緊張令我愉悅?」該不是在意了吧。

「相……」相公是在取笑她,或者是反諷呢?

她該不該坦誠以告?她根本不曾和男人親近或是……不規矩。

他翻身坐起,對視她錯愕的目光,「你有一晚的時間可以好好考慮,是否和我行周公大禮。」

「你不……勉強我?不會生氣嗎?」

「娘子的勉強兩個字,使為夫的沮喪啊!」難得的放縱說笑是因為她,或者是多飲了幾杯酒?

事實上他非常的汗顏,他利用了她的善良來成就自己那一樁巧設的計謀。然而他也不禁迷惑,那原本謀策受當的計劃中不一定非要一個娘子不可。

他皺深了雙眉,炯亮的芒迅急黯然。

這一夜,新郎和新娘分房而眠。

朝露閣中一盞燭光孤單的照映著房中的人兒。

「你是爹爹的兒子玉旋對不對?我是鏡花姐姐。」

玉旋恍若未聞。

小水月也湊了上去,「我六歲,也算是你的姐姐哦。」她忘記要少報年齡。

眼神如銳劍,泛出冷殘的光。

鏡花嘟高嘴唇,「喂,你好孤僻!我們是想要和你相親相愛的哩。」

「拖油瓶。」哼哼。

兩姐妹異口同聲,「你才是!你是你爹的拖抽瓶!」討厭的王小表。

玉旋听了著實不爽,火眼金星的怒吼,「你們的娘是我的小後娘,她都不吭氣了你們叫啥!」

「你你你你……」兩姐妹跳來跳去得像是氣憤不已的野猴子。

眼看她們要被惹出淚水來了,玉旋忽然抬頭挺胸的離開,那小小的身影仿佛是只獅子。寂寞的獅子。

他不要小後娘,也不要任何大人來疼他,或是管束他,甚至于是惡待他。

他想要的是一個寬實的男性胸膛,可惜他的爹爹令他望之生畏。爹爹憎厭他的生母,所以也不願和他多加接觸。

累贅。

這是奴僕們私底下對他這小鮑子的譏嘲。那個看起來十分溫良可親的小後娘不久以後也會討厭他的存在。可是他沒得選擇,他也想要有爹娘的愛惜,也想要耍耍賴,當個有權仔性的小霸少爺。

拖油瓶、拖油瓶……這個聲音殘忍的迫害他的耳膜和心靈,他受不了。

咚!他的腳趾撞上一塊滑石,他路跌在地。

「玉旋。」

他抬眼,狼狽的連忙擦著一臉的淚。

淨菟伸出手想牽他起身,但被他一把揮掉。

她的右手泛疼,可以見得他的力勁多大,以及多麼的不喜歡她。

她蹲,依然溫婉,「摔痛了是不?來,我替你抹藥。」

「假好心!」他像是被激怒且愛面子的小潑虎。

「玉旋,你應該叫我一聲娘,要不,叫聲姨好嗎?」

你不可能喜歡我這個妾室所出的拖油瓶!玉旋的心恨恨的發出無聲怒嚎。

一道暗影罩下,他驚悚得立時爬起來,顛顛歪歪的拖著受痛的腳離去。

淨菟也是一慌,雖然她原就是過來跟他請安的。

「相公,早。」挺怪異的,昨日是他們的婚典和洞房花燭夜。

玉驚破一手牽起她,她的輕盈身骨令他完全不費力,「風波閣距離朝露閣並不近,你這一路行來沒有讓奴僕們瞧見?」

「沒有……」應該沒有。可他詢問這個作啥呢?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流轉,他慈悲的為她解惑,「新婚夜一對新人分房睡,奴僕們一定嚼舌,那麼你這個少夫人不但情何以堪,你的威儀不也蕩然無存?」

「謝謝。」她對他微笑,眸光燦燦。他真好,連這細微的枝節也為她設想妥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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