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小後娘 第3頁

男人眯了眯眼,他一向深沉的眸光起了些微變化。

「這兩側小女娃兒歲?似乎像個小大人般的早熟,居然還懂得做牛做馬這一套?

眼見男人不點頭也不下馬,鏡花索性用雙手抱住馬腿,她不能讓這惟一經過這的男人離開,否則娘親一定會病死的呀。

「走開。」男人揮動長衣袖,「小心成為馬蹄下的亡魂。」

她不放手,並大聲哭嚎,「如果娘死了,我寧被馬大哥踏死、踩死好去陪娘。」

男人抿緊唇線,依然是冷淡的孤傲神采。須臾,他一把撈起鏡花和猛磕頭的水月。

「這也算是房子?不過是三麗牆和一堆枯草。」男人把鏡花和水月抱下馬,當瞧見奄奄一息的淨菟,他的眉心不禁微蹙。

「這小泵娘是你們的娘親?」他的口氣近乎暴躁不悅。

「嗯……」

他大步跨向前,居高臨下的凝視淨菟,她太小、太小了吧,左瞧右看,她自己都還需要別人的照料才是,居然已經是兩個娃仔的娘?

大小孩生下小小孩?荒謬。

他屈蹲,為她診脈。雖然他不是大夫,但是最簡單的看診他尚且能夠勝任。

下一瞬,他的眉心陡攏,「你們的娘沒有生病。」

「嗄?」鏡花和水月相互對視,她們茫茫然。因為在她們的認知中只有病人才會一直閉上眼楮,而且一動也不動。

男人解釋,「你們的娘……是餓過頭!她餓暈過去,由于體力不濟所以無法蘇醒。」

一听見「餓」這個字眼,兩娃仔立即鼻子泛紅,她們低下頭來,非常的內疚。

「是我們害了娘……」

男人從隨身包袱里拿出干糧和一些銀子,「她只要吃些食物就不要緊了,你們不必再哭泣了。」

伸手接過干糧和銀子,鏡花的感激梗在喉間,她望著男人正要離去的背影,不一會兒她沖跑過去。

這一回,她抱住的是他的小腿!

「俠士!請你留下來。」

男人諷刺的勾出笑痕,「我和你們無親無故,留下來做什麼?」

然而他留了下來,莫名所以到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想,自己是為了馬匹必須休憩,所以才留在這一間根本稱不上是房子的房子里,而不是為了這三個奇怪的母女。

可笑的是當他看見兩個小娃仔一邊流淚,一邊喂食她們的小娘親,他竟然無法轉開視線。

真正令他情緒波動的是,當他瞅見淨菟臂膀上的舊傷痕……

這小女人是個乞婆吧,難怪瘦弱得像是十幾歲的孩子。

天色暗了,他點燃火引子。

鏡花和水月就著木柴架子的火光取暖,她們異口同聲的笑嚷,「有火呢!真好!不用再發抖了。」

男人輕瞥一眼,對于富貴出身的他而言,挨餓受凍是什麼滋味他絲毫無法領受一二。

第二日,他走了。

睡了一個好眠的鏡花和水月—一發現男人和馬匹不見了,一股惆悵感使她們足足發了許久的愣。

然後,外頭傳來由遠而近的馬蹄聲令她們驚喜得跳了起來。

「恩人回來了?」

「沒錯。」男人含笑的聲音響起,他持著兩大包的食物,走進這間沒有門窗的……房子。

鏡花抹掉喪氣的臉兒,她期待的看著他把食物一一放在他鋪開在地的巾布之上。

「哇!」水月拍著手,「有雞、雞腿耶!」

「還有燒肉!熱騰騰、香噴噴的一大盤燒肉!這些……嗚,我們從來沒有吃過。」

男人走到淨菟身旁,他對著她微掀的眼皮輕笑。

淨菟不知是因為昨夜的進食或是這會兒食物的香味撲鼻,她暈暈然的蘇醒過來。

映入眼簾的陌生面孔令她的心緊窒了下,這男人似笑非笑的眼光仿佛帶著研究的意味。

而她,感到無措。

「你……」

「玉驚破。」

「呃?」依然微暈的腦袋瓜過了半晌才轉得消楚明白。她連忙坐起身,報上名字,「你好,我姓鹿,名喚淨菟。」

「干淨的兔子?」

「不是,是菟絲花的菟。」是爹娘特別喜歡菟絲花,所以才為她取了這名兒是不?

她眼里的惆悵和恍惚並沒有逃過他的銳芒,然而他不會因此而對她多了些不必要的憐憫感情。

鏡花拿著一只雞腿過來,「娘!你趕緊吃,好香哦。」

偏頭看了眼,淨菟訝異的望著一地的豐富吃食,以及吃得腮幫子鼓鼓的水月。

「玉公子……」

「娘!他是我們的恩公!你餓暈了兩、三天是他施舍他的干糧給你吃。」鏡花笑著解釋。

「我餓暈了兩、三天?」她以為她只是睡了長長久久的一個足眠。不過她在夢里的確感覺到自己似乎啃嚙著食物。

她雙膝屈跪,對他重重的磕上三個響頭,「恩公的恩情,淨菟一定報……」

「自然會給你報答的機會,不過必須等到我想妥的時候。」施恩勿求圖報,況且這對他不過是舉手之勞。只是,他將這報恩的機會「送」予她,為的無非是使她安心罷了。

淨菟柔柔的淺笑著,「好!等到恩公想到要我怎麼報恩的時候再告訴我!」她一定信守承諾,即使要她日夜搗米。

水月雙手抓著烤魚和燒肉塊,她口齒不清的說著

「娘、娘吃吃!」

鏡花敲她一記頭頂心,「小心噎著!不要含著食物說話!瞧你,吃得連下巴都油膩膩的哦。」

玉驚破坐在草堆上,他閉目養息,如僧入定。姓鹿的小熬人似乎礙于他的眼光,羞怯得不好意思進食他不如假寐一會,好讓她自在的享受食物。

淨菟小口小口的吃著燒肉塊,她偷偷覷瞥雙臂攬胸的他。

他十分、十分的高大,勁瘦結實的身子骨——看就知道是練拳耍劍的那種厲害的人。

瞅著鏡花和水月塞滿一嘴巴食物的滿足樣,她的心流淌過燙熱的暖液。他真是個好人,萍水相逢的他其實可以置之不理,就算她餓死了也不干他的事。

他的眉毛好濃、好黑,峻銳的弧度使他的颯颯英氣又增加了幾分。他似乎喜歡皺眉,說話的時候皺眉,連閉著眼歇憩也像是有著舒展不開的憂郁。

驟然一個想法跳進腦海,她駭慌的丟下燒肉塊,一手抓起一個女兒,並且用嘴唇警戒她們不可出聲。

鏡花和水月完全懵懂,但是娘親的緊張神色使她們也小心翼翼的輕步走。可她們還想多吃一點兒呀。

三人躡手躡足的走了幾步,玉驚破像是鬼魅般的「飛奔」到她們面前。他皺眉微笑,如同抓到小老鼠的大貓。

「鹿姑娘,你尚欠我一個恩情,怎麼不道聲再見就想溜?」

是呀,溜之大吉嘛。可現下被他識穿了她該如何是好?

淨菟伸展雙臂,將小女兒們護在身後,「如果你一定要賣,賣我就好,她們還小,連當奴婢都不能。」

「賣你?敢問一聲,你值幾兩銀?」

「你不是人口販子嗎?不然為什麼對我們伸出援手?」前兩年她差點被惡漢抓進去妓院里,幸好她機靈的趁著惡漢小解的時候逃掉。

他伸出食指,輕點她的鼻尖,「你以為我是奴販子?」這小腦袋瓜啊。

淨菟一臉的勇敢無畏,「如果你動歪主意,我絕對以死相拼!我不會讓鏡花和水月受到任何傷害。」

「偉大的小娘親。」他一個掌氣即可擊碎母女情深的三個人。

眼看淨菟那誓死如歸的模樣和微微發抖的虛弱身軀,他不禁放聲痛笑,笑得眼淚都逼出來了。

淨菟只覺得這男人莫名其妙、莫測高深!有什麼好笑?他不是應該惱羞成怒才是?

還有,他究竟耍笑到什麼時候呀!

鏡花這小家伙忽然大聲的說活,「恩公大爺,你笑的樣子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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