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嘴少奶奶 第2頁

大風起兮,她拉緊身上的袍子,袍子……那個大胡子男人強硬披裹在她身上的烏雲豹外褂袍子。她想扯掉,可是她的衣裳前襟已經撕裂開,除非她想春光外泄,否則這件寬大的袍子她不得不穿著。

那個男人一定對她恨得牙癢癢,也許恨不得捏碎她呢。

畢竟他救了她,而她似乎恩怨不分,對他口出惡言之余還咬了他的肩膀。但是倘若爹娘的骨灰甕有所毀損,她豈不是成了不孝女?

算他倒霉吧。

反正他的壞脾氣也該有人訓一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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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葬好爹娘的骨灰甕,潤潤像縷游魂似的在大街上晃蕩,仿佛是個棄兒孤女似的不知何去何從。

包袱被燒毀了,里頭的銀票和衣服也一並化為灰燼。如今她身無分文,在這揚州城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她應該怎麼安排自己往後的生活呢?總不能乞討,或是去賣笑斟酒吧?

走著走著,她眼前陡然一亮。

「北門口餅鋪。」她念著貼于一間鋪子大門上紅紙的字句,「征請做餅師傅和伙計。供食、供住。工資優厚。」

餅鋪!太好了,這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她高高興興地走進這間外表古色古香的老字號餅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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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單府已屆花甲之年的單老夫人,親自坐鎮于這祖宗留下來的餅鋪。

單忠是餅鋪里的元老,跟著仙逝的單老太爺已經大半輩子。現在是他第一千零二回的絮絮叨念。

「老夫人啊,小的斗膽,大少爺這回往東北去練武已經幾個月了,這餅鋪他一定是想扔給小的們。」

「單忠,你的‘斗膽’已經一千多次,听得我的耳朵快長繭了。」這壺嚇殺人香茶可是頂級貨啊。

一個年輕的伙計奔進餅鋪後的花廳。「老夫人,有一位小泵娘請求面試。但是她的臉一片髒污,而且頭發散亂。」最奇怪的是穿著男人的外袍。

「讓她進來。」只要是人才,哪怕是花麻子臉也無所謂。

「是!」

稍後,潤潤走進花廳,她有禮地福了一福。

單老夫人微眯厲眼,低低地問︰「你身上的男人袍子可是你的夫婿所有?」

潤潤一愕,才猛搖頭,「不是!那人和我不相識,是他自己……」硬將她裹在他的袍子內,而她又不得不穿。

「哦?」單老夫人緩緩地笑了。

一旁的單忠打了個哆嗦,每當老夫人用上心思布局的時候,總是這個笑容。

潤潤急了,她以為單老夫人不信她。「真的,那大胡子罵人好凶,我才不會發暈到和他牽牽扯扯。」

「你會做餅?」

咦?她忙點頭。「會。我娘在世的時候是做餅的高手,我打小就在火爐旁扇火、揉面粉。」

「家中還有什麼人?」這姑娘的眉眼鼻唇都生得極好,就是被炭煙似的黑污給糟蹋了。

不過洗把臉之後,一定是個美姑娘。單老夫人低垂眼瞼,半遮掩住她的眉開眼笑。

「爹和娘的喪事才辦理妥當,老家的親戚都散了……」

都是那大胡子男人害的!如果不是他抓住她,她一定能夠在床柱倒下來的前一刻救回包袱。一想及他的火爆怒吼,她便握住雙拳,恨不能痛捶他一頓。

單老夫人斜視著她緊握的拳頭,呵呵,這姑娘的體內和老大一樣烈性,兩人似乎有得拼。

「你叫什麼名兒啊?」

「元潤潤,今年十八。」

「今日起你就住在餅鋪里吧。」

潤潤開心地直說謝。她不必露宿街頭,更不必挨餓了,而且做的還是她最喜歡的做餅差工。

單老夫人突地站起來,她伸手牽握起潤潤的小手,近乎激動地說︰「一切都依靠你了!北門口餅鋪是我的丈夫所創設,已交由我的長孫負責,然而他醉心武學修練,這餅鋪他一年半載才走進來晃一晃,完全不理睬這兒的生意好壞,甚至有打算讓這老鋪子關門大吉。」說到未了,她已經「自自然然」地淚流滿面。

潤潤為她心酸,她一面反手握住老夫人的手,一面也泫然欲泣。

單老夫人哽咽啞哭,「這鋪子每況愈下,如果有了差池,叫我如何去面對死去的單氏祖先!到時我這老人不如自己上吊,嗚嗚嗚,不肖兒孫整日逍遙過活,重擔全都讓我這一腳已經踩在棺材里的老人扛,我的命好苦啊。」

潤潤原就是正義感十足的性子,听聞單老夫人的話,不禁打抱不平。「他真是太要不得,怎麼可以如此不負責任,真是不孝!」簡直是敗家大少爺!

「潤潤啊,」斗大的淚珠掉得更猛急。「這鋪子的興衰就交由你了,你可得幫幫我,你瞧,這門可羅雀的景況……嗚,如果救不起來我死也不瞑目!」

潤潤的淚也掉得凶,她咬咬下唇,「我發誓,我一定用心用力地搶救餅鋪!老夫人,你切莫再傷心了。」

「那麼就勞煩你了,往後鋪子里的一切,全由你處理打點。」不能笑,哦哦,她必須忍住得逞的笑。

潤潤重重地點頭,她絕對要讓這間北門口餅鋪起死回生!

一旁的單忠揉揉眼皮,不敢置信地看著單老夫人「控制自如」的眼淚,更加無法相信他所听見的。

大少爺是真的不太管這餅鋪的好壞,但是也不至于是不孝的劣孫啊。況且這個家還有老爺在,憑單府那富可敵國的產業,她需要這麼傷心難過嗎?

而元潤潤看似伶俐能干,卻又如此容易上當,她身上穿著男人的袍子,未免也太視禮教為無物了。不過,單忠又再一次地揉揉眼皮。

「她身上的袍子怎麼好像似曾相識……究竟是在哪里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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潤潤頭下腳上的倒掛在郊外的粗樹枝上,口中咬含一顆蟠枝梅。

應該如何振興老字號的餅鋪呢?她心中忖想著。

這兩日單忠把餅鋪里的繁瑣事務一一向她解說,除了賬目之外,單老夫人和單忠都決定由她打點整頓,即使是大刀闊斧也盡可以放膽去做。

「但是要如何砍下這大刀?」暗暗思量,她想,也許得用個特別的法子為老餅鋪再造聲勢。

都是那個不孝孫!單老夫人的眼淚和傷心令她好心疼,所以,她一定要竭盡所能地把北門口餅鋪的名號打個響亮。

說起那個醉心于武學的單府老大,真是殺他千刀都不為過,祖宗辛辛苦苦創立的家業他居然不理,任由它頹敗衰落,而且忤逆不孝到使自己的女乃女乃痛哭流涕,簡直不可原諒。

「你在休息,還是睡覺?」她不怕頭暈嗎?氣血逆流並不是享受吧。潤潤聞聲睜開雙眼,倒掛著的她只瞧見一雙黑緞長靴。

單奕陽彎腰俯下臉容,與她眼對眼,只相隔一寸,他的氣息幾乎是噴在她的鼻尖上。

「喂,你很眼熟!」

大胡子!是那個在火光烈焰中與她吼叫的凶神惡煞。她連忙一個翻躍,跳下樹。口中的蟠枝梅掉下了,她也因為踉蹌不穩而跌入一旁的池塘。

單奕陽不假思索地跳入池塘中。

池水並不深,但是冰涼沁骨,潤潤費了一番力氣後便站立起來,原來池水只及腰臀嘛,溺不死人的。

此時單奕陽也探出水面,就距離她咫尺。

她微怔,沒啥好氣地啐道︰「想要英雄救美啊!但是很抱歉,這池塘根本……」等等,他的眼楮做什麼直盯著……她低下頭,這一瞅,幾乎要把她的三魂嚇掉了一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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