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因為煩惱著如何經營餅鋪,嫌熱的她把外髦給月兌下,只著一件白絹單衣吊在樹上,使得方才落水的下場竟是難堪羞窘得成了半透明的……
而他大咧咧地直盯著,擺明了是用眼楮吃她的女敕豆腐。
一股怒氣提上來,她甩了他兩個耳光。
單奕陽先是一愣,須臾,他舉起手來回送給她結結實實的兩記耳光。
不多不少,和她的巴掌數一樣。他從未打過女人,但是這女人莫名其妙地出手,他沒有撫撫臉頰自認倒霉的道理。
被他打得眼前星星直冒的潤潤又往後跌去,好一會才從池水中站了起來,她氣得用手指戳向他的胸膛。
「男人不該打女人,你這野蠻的惡胚子!」如果可以,她想咬他一個大痛快。
單奕陽伸出手,原也想用力地指指她的胸前,但是下一刻便如遭雷擊似地忙收回手。不過她氣。他比她更氣。
他大吼︰「是你這個恩將仇報的女人激怒了我,我是要救你,怕你成為水鬼,你沒有道聲謝就算,居然發瘋似的賞我巴掌!」男人的臉被掌摑,那可是極侮辱尊嚴的事。
「是你不要臉,不知禮,不知恥!」潤潤氣昏了,扯開嗓與他對罵。
「你、你……」小瘋女!他哪里不要臉了?
「自知理虧了是不?色男!你把我當什麼,竟敢用眼楮吃我的豆腐!」
眼楮吃豆腐?他怒氣騰騰地想把她的腦袋敲一敲,但見她用雙手遮掩在她的胸前,他這才恍然大悟她為什麼像頭小野獸似地胡亂發飆。
他惡笑,「你以為我是貪看你被池水浸濕的……胸前春光啊!姑娘,你也未免太抬舉你自己,雖然你也算得上是美人胚,但……」
潤潤被他那不屑的嘲弄氣得氣息紊亂,直想再摔他幾耳光,但是又礙于必須用雙手護衛自己濕透的上半身而作罷。
單奕陽輕捏住她的下齶,咧開嘴︰「別把牙齒咬斷了,方才我不是趁機偷窺你的美麗春光,只是想,你身上的白絹單衣上的花色,挺像我爹染坊里的染布師傅的精工。很抱歉,忘了順便欣賞一下你的美色。」
潤潤氣得咬緊牙,但他陡然壓靠近她的身子。
「你……是平安客棧失火時那個死要包袱,卻不要命的蠢女人?對!眼鼻唇都像,聲音也像,罵人的氣勢更像!」雖然兩日前的「相遇」場所特殊,當時的她面污發亂得可以,不過他不可能錯認,他的眼力一向好。
原來是冤家路窄又狹路相逢啊!他漂亮地躍出水面,更加居高臨下地盯著她。
「我們在火中和水里都對罵叫吼過,看在這份緣上頭,我好心地提醒你……」唉,來不及了。
他雙手一攤,憐憫的看著一只小青蛙跳上她的頭頂,並且呱呱地亂叫著。
潤潤呆上一呆,連忙甩甩頭,想把小青蛙甩開。
單奕陽笑得可刺眼了,他上岸走了開去,一邊大喊︰「這個池塘里的青蛙喜歡和人們玩鬧,如果你再不爬出來,哈,或許會有十幾只青蛙爭著向你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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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府大廳。
單老夫人眯起雙眼,不是她故意藏身于屏風後偷窺,實在是孫子的神態令她好奇得很。
他怎麼笑得前俯後仰,口里低喊著什麼青蛙和潑野嗆女的!
單奕陽突地起身,大跨步走到屏風前,聲如洪鐘般響起︰「敢問單老夫人為何躲起來?偷窺並不是光明磊落的勾當,而且也不是為人長輩應該的作為。」
一抹赧色浮上單老夫人的頰畔,她僵硬地扯著笑容,尷尬地回答︰「哎,老大你誤解了,女乃女乃是在欣賞屏風上的浮雕圖案。」
如果他相信的話,他就是笨蛋!他走回座位,直瞧著走向他的單老夫人。
唉!爹娘近日上京城去探親,這整日只會品茗想怪主意的女乃女乃可更閑了。
為了轉移孫兒對她方才舉止的注意力,單老夫人隨口問︰「啊,老大,你的大胡子又留起來了!」每回他上東北一趟,由于千里跋涉,所以總是懶得整理儀容,一副邋遢相。
其實他生得一臉俊逸,只是烈火性子總是剽悍得仿佛在宣告生人勿近,平白糟蹋了遺傳自她的好皮相。她的四個孫子個個好看得不得了,可不是她這做女乃女乃的夸大其詞,他們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只是脾性殊異,令她憑添白發幾根。
單奕陽輕按她的左肩。「留著胡子沒什麼好或壞,等我想刮除的時候自然就會刮除了。祖母大人,你一向不介意我的胡子留是不留……」該不是又使什麼詭計了吧?他嘲謔地丟去一笑。
單老夫人心虛地回給孫子一記慈愛無害的笑。想起那個披穿著孫子袍子的潤潤,于是清清喉嚨,故做神秘地說︰「老大,餅鋪那你晃過了嗎?」
「懶得浪費時間。」
單老夫人當然是明知故問︰「女乃女乃知道你對餅鋪無心打理,所以也不再逼迫你做你所煩憎的事,餅鋪那我已經找了能干的好幫手協助單忠,你可以不必再踏進去一步。」
「正合我意。」單奕陽撫一撫濃密的大胡子。
但是事有蹊蹺!女乃女乃一向把餅鋪視為家傳的祖宗基業,一心一意想要發揚光大,好使其聲譽震天價響,如今居然找了外人來打理,這太不尋常了。
濃眉一挑,他逼視著她,「請問英明的單老夫人,你屬意的管事之人是何來歷?他有能耐支.撐起一間岌岌可危的老鋪子?」而且請他不必再去晃蕩?
「那是一個擅長做餅的姑娘,我想,除了讓她和做餅師傅切磋手藝以外,鋪子里的買賣也由她來主持交易。她的樣子不但伶俐,最要緊的是討人喜歡。」
單奕陽一會兒挑揚眉梢又一會兒皺皺眉頭,「女子掌理鋪子?這算不算是創舉?一個外來的女子,你也放心由她胡作非為?」
「老大,你這話有些苛刻,潤潤怎麼會胡作
非為!況且揚州城里的酒米作坊、花紗鋪子和竹木家具店不也是由女主人打點的嗎?西門邊鐵匠店的老板女兒也打得一手好鐵,誰說女子不能當家?還有啊……」
他不耐煩地打斷她的滿月復牢騷。「問題是那個女的不是單家人,她憑什麼執掌主管?」
不是單家人。是嗎?單老夫人笑得眉目彎彎,她的千萬心竅哪是這直率老大所能臆測出的啊。倘使「外來的女子」成了「未來的單大少女乃女乃」又當如何?
「總之,餅鋪的一切改革和整頓由她做主!奕陽,不許你去攪和和干擾。」請將不如激將。
他霍地站起,火爆地拂袖而去。居然擔心他去攪和阻撓!拜托,他是單家大少爺,是老餅鋪的老板,即使他這老板當得不稱職,不是他瞧不起女人,但是一個穿裙子,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能夠撐起一間搖搖欲倒的店肆?哼,恐怕連一片瓦她都撐不了。
瞅著長孫那怒沖沖的背影,單老夫人握起單拳輕捂著嘴,她的笑聲快要忍不住啦。
餅鋪的興衰成敗著實重要,但是她親自相中的長孫媳婦人選是否堪賦予大任,也是她所思慮的啊。潤潤那娃兒既有正義感,又肯接下可能吃力不討好的老鋪子,最令她滿意的,是她不是弱不禁風的閨閣女。
照奕陽那禁不起激的悍烈脾性,一定忍受不了多久便會往餅鋪去,會一會他所謂的來歷不明的外來女子。
她啊,老嘍,還是品品她的嚇殺人香茶,偶爾適時地推波助瀾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