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多好嘆了口氣,「富兒遠嫁江南的前幾日,你總是舍不得的整夜未眠,是想多瞧她幾眼吧。」
是的,當時她多想請求大姐帶著她,她願意當她的貼身奴婢照料她,但是為了爹爹她不能啊,她得代她照顧、孝順爹爹。
只要大姐過得好……曾經,她的人生中只有這麼一個盼望……
然後,她奢求了她不該、也不配擁有的男女情愛。辛格……這個烙燒在她心上的永遠傷痕,他還恨著她吧?
而她竟然無力反駁他的「親耳所听」!他未經審判便已定了她罪,一生一世不可饒恕的罪刑。
金多好突然開口,「貴兒回來了,她在長安西市開設一間酒坊,豪華的廂閣恐怕要不少開銷。她怎麼會有那麼多銀子,該不是偷拐來的吧?」唉,知女莫若父。這貴兒心性高傲,所要緊的只有衣食無虞的奢華生活。
「爹,」她想告罪,「我對二姐做了不該的事,害她被逐出夫家,是我害了她。」
先是一愣,而後金多好淡淡的撇出笑痕,「如果你對她拳打腳踢也是她該承擔的,她這做姐姐的人從來沒有給你關愛過,老當你是個奴隸般的使喚和棍打。而且她被趕出來也好,否則那些姨太太和她互咬互斗,遲早要出事。」
「但是我還是不該……」
「甭自責了,貴兒出嫁以前的花費和她出嫁時的珠花嫁妝可都是你日夜做工所積攢下來的,她欠你不可謂不多。」
二姐厭惡她似乎也是應該的,像她這般毫無艷色的妹妹居然讓爹爹把所有的關心全部傾注,依二姐的要強好勝當然受不了。嫉妒,只是人性的一部份。如果可以,她願意用心去化解她對她的不滿和忿怒。
「爹,我們一塊兒到福府上工吧,你放心,我挺得住的。」挨不住的是情傷之痛。
第九章
葉玉和趙小壁一直偷偷顱著金銀兒,兩人的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悲憫。
其余的粗繡工則是竊笑私語,有的是幸災樂禍的喜滋滋樣,有的則是一副「烏鴉妄想攀上美鳳凰」的輕鄙。
金銀兒無力去探問什麼,盡避與三日前的景況天差地別,她也無心去感覺了,那日辛格的恩斷義絕讓她的心碎裂成灰。
她理首刺繡,希望自己能夠麻痹無感,對他的深深眷戀。
青芸拿了一疊繡布給她,「拿給福貞小姐,讓她挑選花色。」
「好的。」她接過繡布走出繡坊。這時身後傳來一陣訕笑——
「唷!就說嘛,那種紈褲貴公子不過是一時嘗鮮,瞧,沒有幾日光景她便讓他拋棄了吧。」
金銀兒的頰邊滑下兩行清淚,她趕緊拭去,提步往福貞的廂房走去。
前方一個暗影使她抬起頭來,「李嬸?」怎麼她徑自沖著她笑呢?
「哎!這不是金姑娘嗎?你不是巴上貴公子了,怎麼,做慣了粗活所以決定過來瞧我這婆子的惡嘴臉?」
她退後一小步,想避開她。
然而李嬸伸開一臂擋阻她的去路,另一手則用力的掐上金銀兒的臉頰。
「疼……」
她狠狠的道︰「這會兒我可爽快了!上回給你的工資,還有茶水和點心,可是得用上你半年的差工來抵!還有,你既然是人家不要踹開的小蹄子,就安份的給我在這好好當差。」
李嬸突地把她手上的繡布結推下地,皺著一臉老皮笑道︰「這些布可是絲綢,如果弄髒了,就從你工資扣。金姑娘啊,你這輩子注定窮酸勞苦了,我就想嘛,依你的姿色也能勾引男人,那麼我李嬸的女兒豈不是可以當太子妃了。」
李嬸扭著肥臀一搖一搖的走開。
蹲,金銀兒拾起散落的繡布。她不哭,絕不掉淚。
「對不起,小姐。這弄髒的繡布我會賠償的。」
埃貞連忙華起金銀兒的雙手,想說些什麼,卻又數度哽在喉中。
小幸代替她開口,「銀兒,你是不是和亞伯拉罕公子起了口角,或是真的一拍兩散?否則他怎麼夜夜買春呢?」
買春?金銀兒顫了一顫。
小幸接著說︰「我上街的時候听來的,他不是和你……咳,怎麼傳出他已經住在妓院里,一月花上千兩銀!」
埃貞憂心忡忡的出聲,「听管事的說,他也許會和哪個公主成婚,也或許會來個選妻大會,而他挑選對象的惟一條件就是對方得是官家千金,這豈不是除開了你?底下人說你是他玩膩的貨,所以不得不來上工……」
金銀兒緩緩的揚起淡笑,「別為我擔心,他不要我這樣粗鄙低下出身的人是應該的啊。我不要緊的,真的,我只是做了一場夢。夢,總是會清醒的。」
新開的酒坊雲樓入了夜後仍是人聲鼎沸,但是等到天光微亮酒坊便空蕩蕩了。
獨坐于雲樓最上等廂房的辛格一如這兩個月來的習慣,一杯接著一杯的將酒灌入口。
醉生夢死也難以麻痹他內心的痛苦,他感覺自己體內像是有一把火悶燒著,逼得他幾乎要發狂。
他想毀了這世間,想讓天崩,想令地裂!及腰的長發用一條黑布扎成一束甩在右肩上,看起來更加的冷魅不羈。
金貴兒再一次的在心里贊嘆他的絕世無雙。
她一進廂房,立刻月兌得精光,赤條條的主動纏上他的身軀,毫無廉恥心的以她豐滿的堅挺按摩他的背脊。
辛格冷冷的下令,「滾開。」
「亞伯拉罕公子,我和銀兒同父同母所出,更何況我比她貌美十分!」
「滾!」銀兒……他痛苦的泉源!天知道他竟然無法收回對她的感情!
金貴兒更加費力的使出狐媚招數,一邊以手撫模他的頸肩,一邊將大腿跨繞上他的前胸。
「看看我吧!我對男人很有功夫的,只要你給我一次機會,包管你盡興。」
浪蕩成性。「你不是嘲笑我是低賤的下等人?」
「當時奴家誤會你了嘛,有眼不識你這貴公子!無心之過—難道你記恨不成?」
「金貴兒,你還不配我記恨。」他的愛與恨都給了小獵女!
臉色一僵,她勉強的維持尖細嗓音,「公子你已經獨自喝悶酒好些時日,這酒啊是越喝越苦,倒不如把酒液潑灑在奴家的身上,那滋味可是美妙之至。」
下賤。他倏地轉身,將手中的酒液滴在她光果的身體上。
金貴兒大喜過望,她終于引誘住他了。唉,多少女人想爬上他的床啊,這兩個月她可是試了又試,卻總是被他用掌風打飛出去。
她開設了雲樓後,才明白長安城中的官吏和商人都想盡法子接近他、籠絡討好他,只要她能夠伺候他,即使是個婢妾肯定也是風光和滾滾富貴啊。說實話,她對他可是真的動心又動情。
趁著他和銀兒弄擰,她得加把勁奪取他的眷寵,一絲一毫都成啊。
辛格邪氣的勾起魅惑的笑容,金貴兒被他迷得暈匯然。
他的大手捏握住她飽滿圓丘。
她嬌羞的微噴,「原來你是這般熱情……呃!」
痛!她想尖叫,卻又不敢。
辛格射出如魔似的冷厲眼神,「滾!如果再有下回,我會讓逍遙居的賭客們輪番上陣對付你這騷浪蕩婦。」
他將她重重一摔,駭人的力道幾乎叫她斷了骨頭,她站不起來,然而他的模樣是她未曾見過的可怕,她只好像小狽般的慢慢爬了出去。
這恥辱她一定會討回來。沒想到銀兒那骨瘦如柴的身子居然贏過她的妖嬈豐腴。
回頭睇著他一仰而盡的英姿,金貴兒詭譎的抿唇輕笑,一個計謀已在她心中形成。
藥。
金貴兒挑眉奸笑,她已讓店小二把藥下在酒壺里,現下只需耐心等待銀兒過來和藥力發效。她這做姐姐的成了酒坊的老板娘,銀兒合該過來向她祝賀吧,所以她要人送了信給她,再安排她親眼目睹自己和辛格纏綿合歡的景象,相信這比任何欺凌都來得傷人心肝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