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壁則自艾自憐,「人家我比你年輕,而且貌賽貂蟬!可是上我家提親的全是長工和小販子,真是的!你是雲,我是泥啊。」
她也好委屈呀!瞧瞧這些好姐妹把她說成什麼厲害德行了,她可是在野宴中才明白辛格的神秘家世。
是有一些些的竊喜啦,畢竟她能得其所愛,往後也毋需再貧賤操勞了。這是人性常情是不?
難道她要冀盼心愛的男人永這是被人看低、作踐的小廝嗎?
所以當葉玉大聲的逼問她,能夠嫁給亞伯拉罕公子是極為歡愉的事是不?金銀兒只有點頭。
粗繡工們紛紛大笑,銀兒臉紅了唷。
金銀兒也跟著笑了開來。好一會兒才止住大伙的喧囂,「我得去和福貞小姐道個謝。」
跨出圓拱門,她意外的瞧見辛格,他正背對著她。
她開心的沖上去,用雙手圈抱住他,甜蜜蜜的說︰「你是特別走一趟,接我到大食親王府的呀?」白石悄悄告訴過她,關于那個中秋之約的事,她想,他一定是為拿到第一,所以迫不及待的要將她這丑媳婦介紹給未來的公婆。
辛格將她的雙手分別擒握住,沒有回身抱她。
他的眸子迸射出怒光,威脅燒盡眼前的一切,尤其是她。
金銀兒的左手腕被勒出極深的淤痕,辛格從福府一路將她半拖半拉的帶到河岸邊。
他使勁的將她甩向地上,力道之強幾乎令她跌傷筋骨。
她不懂,他發狂是為了什麼?她一路上的哀嗚和祈求他居然充耳不聞。
辛格俯下俊容,一手狠擰著她的下顎,恨恨的嗤笑,「稱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了吧!你的心中是否正在嘲笑本公子的愚蠢?」
「你發哪門子的癲啊!」無名火燒過頭了吧?
他眼底浮現惡魔似的火光,「還想扮演你所擅長的美善純好的虛偽樣?我全听見了!很可惜,拆穿了你精心策劃的把戲。」他恨不得搖死她,將她千刀萬剮!
多麼荒謬諷刺啊,他這自負自傲的狂浪男人居然栽在這一介窮酸女的手上!
她欺誑他、玩弄他,而他卻是捧著心肝的奉獻他最初,也將是最終的情愛。這是老天爺和他開的玩笑嗎?被人稱為矜貴貴公子的他竟是逃不過她的邪惡情網。他恨她,同時也惱恨自己。
「將我要玩在你的股掌之間,你是不是連夢里都在嘲笑我啊!」
金銀兒大凜,她被他凶神惡煞似的神態幾乎嚇破膽了,可是她不能哭,現下不是哭泣的時候。
當她細細的思索,她不確定的問︰「是不是因為你听見我和編工姐妹們的對話,所以你誤會了什麼?」
他冷佞一笑,「你以為我談會了什麼!是我親耳所听,你想要否認那個夸口嫁與有錢郎的宏願是子虛烏有,是旁人所編造出來的謊言?別忘了當她們起哄的時候,你並沒有吭半聲氣!」
金銀兒著急得連淚水也迅速聚集在眼眶中,「不是你所想的那樣!當時只是一時的戲言,是姐妹間的饒舌胡言!而且我之前並不曉得你是那麼尊榮的爺兒……」
他放開她的下顎,當他看見她的下顎被他指出細細的淤痕,他的心抽緊了,但是他迅速武裝起自己早已碎了的心。
「罪犯通常不會承認自己所犯的過錯。金銀兒,你何必再猩猩作態?」
「你判了我的罪……」怎麼能!他怎可以冤屈了她!
他認定她是罪無可恕的惡女,他侮辱了她對他的一片摯愛,這讓她崩潰了。
一滴淚珠滑出眼眶,她嘗到微咸的淚。她脆弱、卑低的哀求他。
「請你听听我的解釋,別冤枉我好不?」
辛格仰首狂笑,長散的發發半遮住他的俊酷美顏,也掩飾了他的痛苦之情。
「我沒冤了你,你所圖謀的不就是一生一世的榮華富貴嗎!同你一般想望的煙花女子比比皆是,是我錯估了你。」是他淪陷在可笑的感情中,所以他的遍體鱗傷和萬劫不復都是他應該受的。
金銀兒只是一直搖頭,她無聲的吶喊著,他怎能殘忍的將她比作青樓妓!即使她真是如他所以為的污髒不堪,他就能說不愛就不愛嗎?他對她的愛涼薄微少到這地步?
辛格狠戾的眸中交織火光和冷芒,「我不要再見你。」
「辛格……」
他殘忍的再刺她一刀子,用著寡情的羞辱話語。
「亞伯拉罕少夫人的位子你是妄想、空做夢了,無論我娶哪個卑賤女都比你還潔淨,至少不會令我作嘔。」
「是嗎?」她像失去魂魄的空殼子,毫無意識的怔怔出聲。
他拿出腰間里的繡荷包,對她輕蔑的勾出一抹殘笑。
「這里頭的六十三兩即是你心機算盡的籌碼是不?」他將六十三兩碎銀倒出,慢慢的一顆顆丟向河里。
一聲又一聲的碎銀子落水聲驚醒了恍惚的金銀兒,她跪爬著過去,抓牢他的足踝和小腿,哭求道︰「別再丟了!求求你,那是我的……」的什麼呢?她亂了心緒,只知道他的投擲舉止令她心如刀割,雖然她應該是碎了心的……
辛格將腳抽開,她便癱軟的往旁倒栽,吃了一嘴的沙。
心知無力搶救那六十三兩,金銀兒只有流著淚水瞅著他的舉動。
丟完最後一顆銀子,他直盯著她的楚楚淚容,告訴自己,不準心軟,她不過是想再一次玩弄他罷了。笑話!他所見識過的淚美人從無法打動他的心,從今而後,她也不會是個例外。
他用隨身攜帶的火折子擦出火焰來,將手中的繡荷包燒掉。這是他對她的致命回擊!
「明日我會讓白石帶六百三十兩銀子和十個新荷包給你,我從不欠人。」
他要與她斷得干干淨淨。六百三十兩又如何呢?那不是她拼命所賺得的血汗錢啊,更不是她深刻感情的紀念。
遠處的山洞就是她把自己完完全全交托給他的地方,她遠遠眺望那山洞,千愁百緒涌上心頭。
金銀兒病了,病了三天三夜,昏迷中她仍見到辛格的怨恨仇視。
好不容易醒來,已是一臉的汗和淚。
照料她的金多好關愛的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勉強扯開一抹虛弱的笑,「爹,不打緊,我只是做了一場……惡夢。」
「快躺下,再歇歇。」
她一邊搖頭一邊安慰,「小風寒而已,發發汗就好了。」她下了床,經過昏睡後,身體有些許的酸疼。
「一定是那個獵野味的活動害你染上風寒……」
金銀兒卷起衣袖,開始忙著炊煮早飯和醬菜。
金多好是個木訥的人,看著女兒即使虛弱仍然堅持為他做飯,一顆心暖熱得很。
「今日歇個工吧,再多休息一天。」
她準備好碗筷,請金多好入座,一句話也沒說的將稀飯端上桌,再替他夾菜。
「我說銀兒啊……」似乎發生了什麼事,她的沉靜令他不安,而且看她蒼白的臉色也不太像是感染風寒。
金銀兒低著頭,仿佛正努力地隱忍著什麼,她的雙肩一聳一聳的,下一刻就見透明水珠滴入她面前的碗內。
金多好大駭,「銀兒!版訴爹,你怎麼了?」這小女兒總是躲起來哭泣,只怕他為她多擔那麼一點心。
她仍然低垂螓首,聲音微咽,「我好想大姐……」大姐,總是為了她和二姐吵得面紅耳赤的……她如母似娘的親姐姐。
她還記得十歲那年,二姐企圖燒她的辮子,當時大姐像是保護小雞的母雞氣急敗壞,打了二姐一頓,她真的、真的好想念她。
是不是人在最傷心的時候總是自然而然的尋求親情的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