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嘿嘿一笑,「要不怎麼說她是奇女子呢?」見那大漢已經爬起來,一邊咒罵著一邊揉著被踢疼的胸口向外走,便打著哈欠回頭道︰「真沒想到半夜三更還能看到這樣一出好戲,以後我再去秦樓楚館可不敢對那些女子用強了,否則今天被踢的人八成就是我了。」
許成義一笑,「王爺家中有美娘美眸無數,這等輕浮拜金的女子,一雙玉臂千人枕,髒得很,以王爺這等尊貴身分,還是不要踫了吧。」
朱成淵打著哈哈,和他並肩走出清心茶樓,各自道別。
那大漢被花鈴踢了一腳後,自覺倒霉,又滿是憤慨,獨自一人走在黑漆漆的夜巷中,邊走邊罵,「等老子養好傷,就到寒煙樓去找那娘們的晦氣,不把那娘們在爺的身下整得死去活來,爺就不姓『武』!」
突然之間,一道勁風從他耳邊劃過,他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覺得雙臂劇痛,驟然慘叫一聲跪倒在地。兩道血光從他的手臂前端噴出,兩截斷臂擾自在他身前不遠的地方滾動。
他驚駭地瞪著那道靜幽幽站在他身前不遠處的黑影,听到一個清冷的男子聲音嘲笑道︰「你這雙手臂長得實在有點礙眼,我幫你斷它們,免得它們再給你招惹是非。否則,下次再斷的就不是這里了。」
那大漢疼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上下牙齒踫到一起,卻擠不出一個字來。
話落,那人影卻慢悠悠地踱著步,消失在小巷的盡頭。
第4章(1)
花鈴那日沒在清心茶樓和朱成淵說上話,又無端遭遇那樣一個莽漢的糾纏,心中很是惱怒。她自認識朱成淵以來,也不是沒有接過別的客人,但是從未有過像昨天那種備受羞辱的感覺。最可恨的是,他自始至終袖手旁觀,仿佛她就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一般。
自那天之後,他也杳無音信,似乎從未與她有過牽扯一般。轉眼又將到每月的十五之期,她猜想也許朱成淵等著這一天再現身,她在心中暗暗發誓,倘若他來給她賠罪說好話,她也絕不會輕易原諒他這些天的冷落和模然。
可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對,寒煙樓中又是賓客盈門,她向來能在人群中很快地找到他的身影,今日卻失望了。
他沒有來。
他競連一白道歉慰問的話語都沒有!原來他對她只是徹頭徹尾的利用。那所謂的柔情關心,或是如專寵般的一擲萬金,都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非分之想罷了。
巨大的失望之下,花鈴也沒有心思再和那些人周旋,隨手彈了一曲琵琶。剛好蔡天一今日不知怎地,競然沒有在家禁食,而是特意跑到她這里,以長簫與她和了一曲。
在眾人起哄的叫好聲中,她將他請到了自己的暖閣。
他喜不自勝地打量著暖閣中的布置,連聲說︰「姑娘的閨閣在下可是思慕許久了,今日一見,果然如姑娘為人一般清雅中不失風情,猶如萬花叢中遺世獨立的絕代之娶。」
花鈴听著他連篇累犢的贊美,知道他想和自己一親芳澤許久了,今日也算讓他如了願,便親自為他斟了杯酒,送到他面前微笑道︰「難得公子如此看得起花鈴,這第一杯酒花鈴就算是賠罪,請公子寬恕花鈴平日的待慢之罪。」
蔡天一第一次單獨與玉人相處,平時的風度瀟灑不禁全丟到九霄雲外,將酒喝盡後,一下子將她抱住,一邊含含糊糊地說著溢美之詞,一邊就吻上她的紅唇,手腳都不規矩了起來。
花鈴心中感嘆這書香世家的公子,平日里大概是被管束得太嚴,乃至現在忘形得甚至超過任何冬徒子了。但他今日是中選之客,她也不好太推拒,只得柔聲道︰「花鈴還未更衣,公子不必這麼著急吧。」
「何必那麼麻煩,你不穿衣服的樣子肯定更美。」他毛躁地扯開她的衣服,欺身壓上。
忽然覺得一陣惡心,她勉強堆笑道︰「長夜漫漫,公子怎麼這麼性急?說出去不怕讓人笑話您失了大家公子的風度,倒像是沒見過世面卻饞得很的猴孫了。」
她這話雖然用何尖刻諷刺,難得蔡天一並不生氣,還噗嗤一笑,「我是有些失禮了。」
見他暫時不再用強,花鈴忙趁機轉移話題,「公子不是極少能在初一十五之日出門,今天老大人怎麼不計較家規了?」
蔡天一笑著答履,「本來一大早爹就召集家人在中庭庭訓了。沒想到來了個救星救我,我才得以月兌身。」
「救星?」她不解地問。
他神秘兮兮地貼在她耳畔說︰「今早那個衛王忽然遇刺,受了重傷,雖然他在朝中沒什麼權勢,但畢競是陛下的胞弟,一干朝臣都按例要過府探望,然後還要入宮回享陛下,至少得折騰一天,所以我才能溜出來。」
花鈴似被人一棍子打僧,征征地問︰「你說誰受了重傷?」
「衛王,這名字很諷刺是吧?誰不知道他朱成淵是個流連秦樓楚館、好美色酒肉的無用之徒,哪里有保衛的本事?」
她倏然坐起身,拉攏自己凌亂的衣服。
見狀,蔡天一詫異地問︰「怎麼了?」
她回頭嫣然一笑,「只是想起我這里還有一壺上好的花雕陳釀,你要不要喝一杯助興?」
「花雕?我爹最喜歡的酒。」他現在滿腦子想著自己能軟玉溫香抱滿懷,樂得對她千依百順,違聲說︰「好啊,且來一壺嘗嘗。」
花鈴打開旁邊的一扇櫃門,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個七彩琉璃做的酒壺,只單看這酒壺就精致無比,不知道價值幾何。
她持著酒壺轉身微笑說著,「這酒是花鈴伺候公子喝的,不會和公子多要一文錢,公子可以不必擔心我是借此訛詐銀兩。」
蔡天一高興地回道︰「姑娘的人品我當然信得過,那些賣酒騙銀的低等青樓妓女豈可與姑娘相提並論。」
花鈴將倒滿酒液的杯子送到他面前,一雙妙目流盼,丹唇小巧如熟透了的櫻桃般微啟,「勸君更盡一杯酒,春宵苦短,豈無他日今宵期?」
他順從地喝下那杯酒後,一把攬住她的脖子吻了上去。
她的縴縴玉指在他頸後輕輕一點,蔡天一只覺得眼前一暗,咭咚一聲便例在了旁邊的床榻上,競就睡著了。
花鈴輕舒一口氣,快速地將被子蓋在他身上,然後從衣櫃中找出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換上,趁著夜色,翻身跳出暖閣。
朱成淵的傷勢的確不輕,一支冷箭正中他的胸口左側,所幸距離他的心房尚有兩寸距離,就是這微妙的距離讓他躲過一劫。
其實今日會有一劫,他早已猜到。自那日在清心茶樓中踫到許成義之後,他就知道自己苦心編慕的天花病的說詞等于被揭穿了。但二哥遲遲沒有派人來問話,顯然仍在觀察他是否還有其他隱瞞之事,他必須更加小心謹慎的行事。
今日二哥忽然約他去打獵,他就知道宴無好宴,其中必有陰謀。走之前他用陀螺佔卜今日之吉凶,陀螺顯示為吉。他不放心,又連佔卜兩次,答案相同,所以他放心大膽地去見二哥。
沒想到半山腰上,二哥指給他看一頭梅花鹿,分散了他的泣意力,一支冷箭趁機射中他胸口。
翻身墜馬的一刻,他心中明白,二哥向來是個多疑之人,既然已經懷疑他,就不願胃險留下活口,這一箭擺明要他死。
他僥幸沒死,被送回衛王府廷醫診治,他屏住一口氣,非要挺過這個生死關頭不可!
那些來看熱鬧的達官貴人們,他叫他們一律廊下等候,待自己上藥完畢後,逐個將那些大人們叫到屋內,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終于惹得他煩透了,才個個請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