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讀群益。」她終於鼓足了勇氣開口。這是她進蔣家以來,第一次說出自己的想法。
以前,她總是任由蔣家安排她的人生,不曾有任何異議;但這次不一樣,她不想進群益,不想繼續在蔣家的羽翼下過生活。
她好想叫他放了他吧!她想要自由,不想跟他一樣活在這個不自由的大牢籠里。
蔣擇言終于抬起頭來正視她的存在,但尚恩怎麼也無法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他的想法。他莫測高深的模樣,總讓她心頭一緊,卻不懂那究竟是害怕的感覺,還是心酸。
「那麼你想讀哪里?」他問。
尚恩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
她能說嗎?能告訴他她讀哪里都無所謂,只想離他遠遠的嗎?她的目光回避著他凌厲的眼神,有些話她沒有勇氣現在說出來。
她對他的懼意是那麼明顯,而她怕他的表情,倏地點燃蔣擇言的怒火。哼!她以為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嗎?
她以為他不曉得她想逃開的是誰嗎?
他沒她想得那麼笨,所以,如果她曾以為她能逃開他的羽翼,那他只能笑她太天真了。
「你沒有說不的權利,記得嗎?」
他推開椅子站起來,朝她走過來,尚恩被迫讓他巨大的身影給籠罩住。
她強迫自己要抬頭看他,她沒什麼好怕的,他不過是虛長她兩歲的一個普通男孩子罷了——
只是,她發現她錯了,因為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個普通男孩子,一個普通男孩子不會有他這樣盛氣凌人的氣勢;一個普通男孩子應該要像小舅舅那樣,充滿陽光,不會像他這樣只有陰郁的表情。
她下意識的想退開兩步,離他遠一點,他卻伸出手來抓住她的皓腕,用力一扯,讓她跌進他的懷里。
將她禁錮在他跟書桌之間動彈不得,他用那冰得凍人的聲音提醒她的身分,告訴她,「你必須讀群益。」
「為什麼?」
為什麼他遺忘了地快兩年,現在又突然想起要把她納入他約管轄地帶?她需要一個理由。
〔沒有理由。〕他做事向來只憑感覺,而現在,他只想在她快要飛走的時候,撒下天羅地網等著逮她回來。
他禁錮她是禁錮得如此理所當然!尚睹瘁悔了,她不該那麼早就同情蔣擇言的,不管他是陰郁,或是沒有一個快樂的童年,那都不關她的事!
在她小時候,她就明白了一件事——他總為了一個不知名的理由,想著要怎麼樣才能撕毀她的人生!
她不知道蔣擇言為什麼要這麼討厭她,她只知道,每次蔣擇言對她好的背後,總隱藏著更大陰謀。
還記得她剛到蔣家的時候,他曾幫她布置了一問像是童話故事中公主才能住的房間。
那時候,她傻傻的以為他這樣是對她好、傻傻的以為她真能擁有一個家、一個哥哥,可事後她才發現,原來他只是想用這個法子讓她明白——一個孤女該過的生活,跟上流社會是有多麼大的差距。
他讓她在小小年紀時,便懂得什麼叫做「相形見絀」的真義。
而他現在要她進群益就讀,難道又是想再提醒她她的身分,以及確定他高高在上的地位嗎?
尚恩無力去猜測,也懶得去猜測了。
進群益是嗎?
如果她有能力,她早就逃了,可問題是,她沒有,所以她必須事事忍耐,而目前最重要的課題,是她該不該進群益?
是不是只要她進群益,她就能得到短暫的安寧,不再被他騷擾?
如果真的非得那樣,那——好吧!
「我答應。〕
她決定進群益,暫時按兵不動,省得打草驚蛇,惹毛了蔣擇言,那可是她不樂見的事。
第四章
白馬王子
等了許久,
等不到你說聲愛我,
難道,
必須等到海枯石爛,
你才會正視,
我的存在嗎?
畢業後,尚恩因為不需要面對可怕的聯考,所以在朋友與打工中過了一個還算輕松的暑假。
暑假期間,她打工——為錢,也是為了要逃避蔣擇言;總之,不管理由是什麼,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她跟蔣家兩爺孫兩個月下來見不到三次面。
很快的,暑假過去,尚恩換上制服,終於成了群益這一屆的新生之一。
三年沒跟蔣擇言讀同一所學校了,現在同處一個校園中,她才知道原來蔣擇言在群益算是有名的風雲人物,不是因為蔣家財大勢大,而是他優秀的表現跟迷人的外表。
蔣擇言迷人嗎?
老實說,從小苞他一起長大的尚恩只覺得蔣擇言莫測高深,從小就懂得要與他保持距離,至於蔣擇言迷不迷人——說句老實話,她真的不清楚。只不過,她班上的女同學才入學不到一個禮拜,便對蔣擇言崇拜有加。
這情形實在有點詭異,因為蔣擇言再怎麼魅力無邊,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個禮拜內,就收服她們班上女生二十一顆芳心——除了她之外,那些女生每天、每節下課,總是圍在一起聊蔣擇言。
據她觀察——其實是她不動聲色地,每天拉長了耳朵偷听班上女同學聊天,她才知道上流社會世界之小的。
原來蔣擇言之所以名氣大,之所以不到一個禮拜就虜獲少女芳心,原因不在于他神通廣大,事實上,他的名氣早在社交界傳開來,而她們班上的女生大都是慕蔣擇言之名而來讀群益的。
哇~~得知此事,尚恩這才知道蔣家那塊金字招牌多有魅力啊!蔣擇言今年才剛升上高三呢!竟然已經有這麼多新娘人選等著他垂涎了。
尚恩突然想到那天撞見的畫面……
如果這些人知道蔣擇言年紀輕輕行為就如此放浪,她們還會視他為白馬王子、如意郎君嗎?
嚇!她怎麼又想到那天的事了!尚恩驀然心驚。她還以為自己早忘了呢!她連忙甩甩頭,想揮去那可怕的一幕。
「蔣尚恩。」
有人喚她。
尚恩收回心神,抬起頭來。叫她的是她們班上的一個男生,長得白白淨淨、秀秀氣氣的,像個白面書生。
她對他禮貌性的頷首一笑。
在群益這種貴族學校就是這一點麻煩,不能動不動的就問人家︰干嘛,好像「干嘛」兩字多粗鄙似的。
總有一天,她一定會被這種虛偽的環境給逼得透不過氣來,唉~~她果真還是無法適應這里的環境。
尚恩悄悄地嘆了口氣。
「你新生舞會時有男伴了嗎?」白面書生型的男同學暗示著他想邀尚恩的意圖。
但問題是,尚恩根本就不想參加什麼迎新舞會。一來她沒錢、沒禮服;二來她沒時間,那天她要打工賺coco,所以,她想都不想的就回答人家︰「有啊!〕聲音既活潑又輕快,明顯的告訴那個男同學,她早已名花有主,請他以後不要再來煩她了。
她來群益是逼不得已的,更何況,在群益待了將近一個禮拜,她總算是看清群益是一所什麼樣的學校。
沒錯,它的升學率是超前的,但進群益來的每一個人——除了她之外,全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群益對全校的女同學而言,是所新娘學校,她們在這里,除了普通高中學業外,還得學習相夫教子的本領。她們最奢侈的打算是,在群益三年就能順便找到個如意郎君,一來順了她們的少女夢,一來圓了家里交予她們的神聖任務——完成政商聯姻。
今年新生中十個有九個把目標鎖定在蔣擇言身上,所以,像她這種明顯對蔣擇言沒興趣的女孩,很快便會被別的男孩相中,成為他們理想對象中的一員。
唉~~很可惜的是,這個白面書生顯然沒把功課做好,不知她是誤入天鵝群中的一只丑小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