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兒說過,海家一夕之間,金銀珠寶全被洗劫一空,海大富的手掌還被砍,石牆上只嵌著一封署名殘風寨三字的信。
「沒錯。」晴玉似乎頗以殘風寨為榮,細長的眼眸里也全是崇拜的光芒。
「晴玉,原來你在這兒啊!」一名綠衣少女喘吁吁地跑過來。
玉認出是那天跑來通知小磊出事的女孩,名叫小綠。
「你……你弟弟又和人打架了,三公子要你去一趟。」
晴玉一听,氣得大罵︰「這小子病才剛好,就又給我惹麻煩。」
小綠順過氣,「別罵了,快去吧!」
「可是……」晴玉側頭看了玉一眼,不知怎生是好。
玉綻出一笑,「快去吧,我認得路的,一會兒我就回去。」
「好,那我待會兒就回臨水齋陪你。」
玉目送著晴玉和小綠相偕離去,她又坐下稍稍休息。
覺得精神好多了,她才起身步出竹亭,慢慢地往回走。
她才剛踏進臨水齋的院門,身後便傳來嬌斥聲︰「終于被我找到了!」
玉正想回頭,後腦勺一陣疼痛,編成辮子的長發被人使勁地拽住。「好痛!請你放手……」
她按住被扯痛的頭皮,頻頻轉頭想看清身後的人。
「你這賤婢!連我的衣裳也敢偷,說!其他的衣服呢?
衣服?
「我沒有偷衣服。」單薄的身子不住發抖。
「還敢撒謊!」
玉被人用力一推,整個人跌到石地上,手肘和膝頭立即踫出了傷口。她抬起頭定楮一看,推倒她的,是個妖嬈美艷的紅衣女子。
「你身上這件衣服分明就是我的,還說不是你偷的。」
玉整個人呆住。這衣服明明是晴玉托褚溯方買的啊!
「姑娘,請你听我解釋,這衣服……」
「住口!」玉急于辯解,卻被紅衣女子打斷,「你真是不長眼,連我路勻紅的衣服也敢偷!」
她從腰間抽出長鞭,唇角浮出一抹冷殘的詭笑。
玉意識到她想做什麼,驚恐地直往後退,直到背頂著牆。
路勻紅似乎對她害怕的表情很滿意,她打第一眼見到這女人就想撕碎她,只因她憎恨玉那張月兌俗惹人憐的絕色容顏。
像是貓捉老鼠般,路勻紅一鞭抽去,卻故意打偏,落在玉的左側。
玉悶哼一聲,嚇得將身子縮得更緊。
路勻紅則是扯開紅艷的唇瓣得意地媚笑,
「這樣就怕啦?還沒開始呢!」
路勻紅拉回長鞭,再度使了暗勁,又一鞭揮向玉。
這一次,她瞄準的是那吹彈可破、白皙無瑕的臉蛋。
「啊——」玉心想跑不掉,只能抱住身子往右一閃,路勻紅狠狠地一鞭抽中她的左後背。
玉身上單薄的衣服立刻被劃破,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映在她潔白瑩潤的雪膚上,恁地艷紅。
火辣熱痛也無法形容她背上令人撕心裂肺的疼!玉咬住下唇,硬是忍住欲出口的申吟,可虛弱的身子卻不住地發顫,細潔的額際冒出薄汗。
眼看著路勻紅又再度揚起手,玉已經無力再閃躲,只能緊閉起眼楮,等待意料中的疼痛再次來臨……
「啪」的一聲,鞭子是落下了,可玉卻不覺得痛。
她睜開眼,見到的竟是曲殘郎。
揮向她的那條細鞭,已被他用劍砍成兩截,嵌在石柱上。
「師兄!」
路勻紅一聲嬌斥,跺腳甩掉手上只剩半截的鞭子。
「勻紅,誰準你在臨水齋撒野?」曲殘郎睬了路勻紅一眼,冷聲地喝道。
「師兄,是這賤丫頭,她膽敢偷我的衣服穿……」路勻紅不依地喊道。
她暗暗懊悔著,剛才那鞭竟沒抽花那張臉。
「我說勻紅師妹,你把事情問清楚後再打人也不遲啊!」一旁的褚溯方展開羽扇輕搖,眼眸勾了一眼玉流血的背,笑意未減,但眼神卻變得冷冽。
「二師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路勻紅眯起一雙美目,尖著嗓子問。
褚溯方合起羽扇,撇嘴淡笑,「衣裳是你的沒錯,不過是我進你房里拿的,不是玉姑娘偷的。」
「你!」
「你不是老嫌那些衣裳顏色淺淡,質料差,一點也配不上你嗎?我想,你反正又不穿,擱著也是浪費,踫巧晴玉央我替玉姑娘找衣裳,所以就自作主張,把你不要的衣服送她了。」
「二師兄你!大師兄——」
「夠了!」曲殘郎冷喝。
他抱起意識逐漸模糊的玉,將她擁進懷中,反身踏步離去。
正要走進臨水齋,褚溯方在他身後喊道︰「我這就去找馮飛來。」
曲殘郎頓時停住步履,回過頭,面孔陰鷙地說︰「用不著!」
褚溯方差點忍俊不住笑意,卻故意裝出一副擔心的模樣,煞有其事地說︰「可是玉姑娘背上的傷……」
「我自會處理。」曲殘郎撂下話,進屋前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褚溯方再也忍不住,爾雅的俊臉勾出深深的笑痕。
他哪會不知道曲殘郎心里想什麼,不就是因為玉姑娘傷在雪背上嘛!
「二師兄,你笑什麼?」路勻紅一頭霧水。
「秘密。」
第六章
欲訊秋情眾其知,喃喃負手叩東籬。
甭標傲苦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
曲殘郎抱著玉進了臨水齋,輕輕地讓她坐在床上;他伸手想踫觸她的背,卻被她躲開。
「呃……」她閃躲的動作太大,不小心又扯痛傷口。
曲殘郎關心的眸光倏冷,「不讓我踫?難不成你想在背上留條丑陋的疤作紀念?」
「我可以自己上藥……」玉斂下眼,固執地道。
曲殘郎黑眸一沉,神色明顯不悅,他站起身,由腰際拿出一罐白玉小瓶遞給她。
玉躊躇一會兒,才伸手接過瓷瓶。
曲殘郎未等她開口,徑自轉身走向花窗,背對著她。
玉對著他的寬背,晶澈的大眼微怔地凝望著他的背影。
猛一回神,一股燥熱無端地沖上她的粉頰。
天啊!她在胡思亂想什麼?玉雙手覆著臉,企圖抹去難為情的嫣紅。
餅了一會兒,她才緩緩打開瓷瓶,湊近鼻間一聞,嗯,這可是上等的治傷藥,曲殘郎會隨身帶著,她一點也不感奇怪。
玉不放心地又偷覷了曲殘郎一眼,確定他沒回頭,才小心翼翼地褪去衣裳。
扁是月兌下上衣,就讓她痛得直泛冷汗,可她仍咬緊牙硬撐。
她抖著手倒出小瓶里的乳白液體,沾藥的手都還沒夠著背,微微的拉扯就讓她禁不住疼地喊叫出聲。
曲殘郎像是早料到似的,迅速來到床邊,在她肩上點了幾處穴。
「你——」玉既羞且怒,她身上只剩下一件單薄的褻衣。
「別再逞強!」曲殘郎冷寒著眼,不容被拒絕地扣住她,並搶過玉手里的藥瓶,抹在鞭傷上頭。
玉幾乎可以感受到,替她上藥的男人,像是怕會踫疼她一般,動作十分輕柔。
心口處那股酸楚和苦澀的感覺,無法抑制地擴散開來,長久以來壓抑在心底的自我悲憐,一古腦兒地在瞬間決堤了。
是做戲也罷,是別有目的也罷,她實在太渴望能有人像這樣憐惜著自己。
「為何哭泣?」上好了藥,曲殘郎扳過她的身子正對著他,這才發現她淚流滿面。
玉咽聲未語,只是搖頭。
「因為我踫了你的身子,你覺得被輕薄了?」他皺起劍眉。
「不,不是……」
「那你哭什麼?」曲殘郎眉頭鎖得更緊。
玉見他一副凶狠模樣,畏縮著身子,才快止住的淚又盈滿眼眶。
「我又不是對你凶。」曲殘郎知道嚇著了她,捺著性子柔聲地道。
「我知道。」玉抹去頰上的淚,伸手想拉上衣裳遮掩身子,卻使不上力。
曲殘郎扣住她縴細的手,「你這傷暫時不能穿上衣服,連睡都得趴著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