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開口,帶著難以言明的憂傷,「立碑的對候,我一直很躊躇著該怎麼寫上款。她的父母在她生對是個秘密,她的弟弟在她去後依然不能公諸于眾。而我,並沒有給過她一個名正言順的名分,所以她的身分千干淨淨,除了這個名字,什麼都沒有留下。」
「我想,即使是花鈴這個名字,只怕也不是她的真名,但她從未和我說過,我也從來沒有問過。我認識她時她就是花鈴了,我喜歡的也是花鈴,如今她走了,依然還是花鈴。」
「這些花……」她知道自己的嗓子有些沙啞,啞得幾乎說不出聲音來。
但他听到了,反問︰「難道你忘了那首詞嗎?『一薈紅傷,一葉落香,一枝幽蘭對料陽。』如今你看,這麼多的空谷幽蘭,在料陽日幕間環燒著她。這樣她還會說『瑤花多怨』、『知音難覓』嗎?」
她艱澀地開口,「她若看到這一切,必然會了解你的心意了。」
他回頭望著她,「我但願她能看到。不是為了讓她了解我的心意,而是希望她能原諒我當日的薄情寡義,身不由己。」
「她……她會原諒你的。」夕陽中,他黑色的眸子染上晚霞的顛色,像是燃燒的火焰,這樣的雙眸無論對她說什麼,她都不會拒絕。當年,當他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專泣地望著她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無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她心甘情願做他的間諜︰心甘情願為他承擔風險,心甘情願為他面對死亡,坦然赴死,只因為她無法拒絕這雙眼。
「再和我說一次,你是誰?」他直視著她滿是水霧的眸子,一字一頓,柔軟地請求。
她微微欣唇,柔聲低語,「花鈴。」
驟然回到他的懷抱,她的肌膚上似乎每分每寸都染上了他的味道。他的狂喜,失而復得後的小心翼翼,都在這一夜完全展現——
雖然是個陌生的嬌軀,但是卻熟稔得仿佛已經觸合了千百遍。她習慣性地用雙腿勾住他的腰,肌膚上已經滿是他絡印下的紅潤吻痕。
「這身子還是處子……」她在疼痛到來的那一刻才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忍不住小聲提醒。
「我知道。」他吻過她的唇角,動作輕柔許多,這一夜仿佛才是兩人的初夜。他急于要抱住她、佔有她,因為他要斷絕任何男人和自己分享她的可能。
「你真的要我?即使我已經不是我了?」她低喘著問,撫模著他俊逸的唇角,她眼中的他從未變過,而他眼中的她已經是個陌生人了,為什麼他還要這樣執著?
「我要的是花鈴,是你身體里的那個人,不是你的皮囊。」他眼中的她,雖然變了五官,不似原本的艷冠群芳,但他心中的那個她始終未變。
以前他以為自已流連她身邊、沉溺于與她rou體交纏對的美妙,只是單純的喜歡她的身體,喜歡她婉轉承歡自已身下對的嬌聲啼吟。自她「走」後,他才知道,他迷戀的只是她這個人,因為是她,他才會不惜一擲萬金也要霸佔住她,嫉妒並憎惡任何有可能會接近她的男人。
前世,認識她時太晚了。如果早點認識她,就不會讓她獨自承受抄家流放的痛苦!不會讓她獨自面對為父母報仇、撫養幼弟的重大貴任;更不會讓她賣身青樓,周旋歡場。
她該是高貴清白的書香世家之女,被父母捧如掌上明珠——她一直都是高貴清白的女孩,她只是缺少了一個像他這樣願把價值連城的明珠送到她眼前,只為博她一笑的男人。
這一晚,他擁著她,第一次主動取悅她,讓她在喜泣、急喘和低吟中,帶領彼此到達一個從未有過的巔峰。
他欠她太多,並不指望這一晚就能還得清。感謝上天重新將她送回到他身邊,這樣,他就有了一生的時間可以慢慢償還。
「嫁給我吧。」他在她耳畔柔聲求婚。已經握住的人、抱住的人,怎麼可能再給別人機會?
「可杜家……」她听到自己等了一輩子的梵音,但是身為「紫君」,她意識到自己有不可推卻的貴任,她還沒有想好月兌身之策。
「我會幫你搞定杜家,包括崇德王。」
用錢可以搞定的事情是最簡單的,現在他全部身心要去對付的人並不是這些無關重要的小人物,而是一條真正的大魚。
第10章(1)
和朱成淵回到京城內已經是第二天。他先將她送回到崇德王府,可是剛走到王府門前,就見崇德王氣急敗壞地要上馬車,不知道要去哪兒。
紫君走下馬車,追上去問︰「父親要出門嗎?」
朱景明本已邁上馬車,驟然看到她出現,整張臉變得猙獰,下車幾步奔到她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揮了過來,她躲閃不及,眼看就要挨上這一巴掌的時候——
朱成淵倏然出現,一把抓住他的手晚,沉聲道︰「叔叔,有話好說,紫君犯了什麼錯,要您當眾動手打她?」
他一手指著她的鼻子,怒不可遏,「這個丫頭不知道和杜家說了什麼,竟讓杜家今天突然決定將我們之前已經議定的婚事取消了!」
「叔叔怎知是她說的?」朱成淵反問。
「不是她還能是誰?她前日說要去杜府小住幾日,結果今天杜家就來退親。」
他笑道︰「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叔叔這可就錯怪紫君了。杜家和叔叔談這樁親事時本來就談得很勉強,外面一有什麼風吹草動便會驚動他們。紫君是個好姑娘,何必勉強她嫁給那種待她沒有誠意的商賈之家?」
「商賈終究是商賈,商人做什麼事都要先打算盤,賠本的買賣是不會做的。現在坊間早有傳聞,說叔叔最近和杜家走得很近,是為了杜家的財,這色不把我們皇族的人都看低了?難道我們朱家坐擁天下,還會缺那點銀子嗎?為了銀子賣兒賣女的事情窮苦百姓做得出來,堂堂王爺可不會做。」
朱景明被他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中的郁問和憤恨自然無法告訴他,只得低聲罵道︰「這件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家的女兒豈是他們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
「又沒有下聘,叔叔還要拉著人家打官司不成?」朱成淵笑著挽起他的胳膊,把他往府內拽,「今日路上遇到紫君,順便將她帶了回來,我可不能坐視叔叔拿紫君妹妹出氣。正好,我今日也閑著,就和叔叔到府里聊聊,還有樁上好的買賣想和叔叔合作呢。」
他沒好氣地說︰「做什麼買賣?我可沒有本錢去折騰。」
「不用叔叔出本錢,只要叔叔動動口即可。」朱成淵神秘兮兮地趴在他肩磅小聲說︰「南山的鐵礦開采權,陛下不是已經給了工部的李大人去辦?這是筆賺錢的大買賣,我听說多少人都想分一杯羹。」
「我希望能獨攬此事,但奈何我和李大人沒什麼交情,前兩天整頓官風時好像還得罪他了,听說他和叔叔交情很深,所以我想請叔叔去幫我說幾句好話。」
朱景明看著他,「鐵礦開采之事非同小可,你一人要獨攬?你有那麼大的胃口吃下它?」
朱成淵笑眯眯地說︰「叔叔不知道我這幾年只忙著賺銀子,卻不會花銀子嗎?一個鐵礦能用得了多少銀子?三、四十萬兩夠不夠?如今用兵正緊,鐵礦早開早賺錢,這事要力還得快點。倘若叔叔能幫我說動李大人,好處自然是少不了您的。」從自已袖中塞了一張銀票
到他的袖子里,「這點小錢叔叔必然看不上眼,就當我選傍叔叔茶房的一點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