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將銀票拽出一角,只看到紫色的邊角,就知道這銀票至少是一萬兩,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以前只听說朱成淵不學無術、花天酒地,一天到晚只在秦樓楚館的脂粉堆里打轉,不料竟是真人不露相,如此能賺錢,隨手一張就是一萬兩,哪像他,現在為了幾萬兩銀子得拉下老臉去求個奸商。
朱景明不動聲色地將銀票收起,故作為難道︰「好,我幫你去說說看,但也不見得一定能說得動他。他那個人向來剛正不阿,不會詢私情的,哪怕你是皇帝的胞弟。」
「這我知道,至少盡力一試。」朱成淵笑眯眯地回頭說︰「紫君妹妹,別傻站在那里了,叔叔也不是真的要打你,不過一時生氣而已。像你這樣花朵般的女孩,叔叔不會真合得動你一根頭發的。」
他看了看低頭不語的女兒,又看了看滿面奉風的朱成淵,忽然心頭一動。自己為何舍近求遠,去攀批那靠不住的奸商,放走眼前這大好機會?本族並未有同姓不朕姻的規矩,朱成淵又恰好還未有正妃……
于是朱景明板著臉道︰「行了,你堂哥為你求情,算你走運,回去閉門思過,這幾日不許出門。」然後又搖著頭對他說︰「這傻丫頭向來靦腆不愛說話,單子又小,真不知日後會有哪個婆婆喜歡,我真怕她會嫁不出去了。」
朱成淵微笑回應,「叔叔真是太愛說笑了,紫君妹妹才貌雙全,人品出眾,再加上叔叔這樣的家世,有哪個男人不想娶她?」
「哼,你說得好听,我看她這副呆樣子才不會有男人喜歡。」朱景明故意嘆了口氣,「要是世上的男人能有你這樣一雙慧眼就好了。」
「看叔叔說的,紫君妹妹都不敢抬頭看我了。」朱成淵笑著問︰「叔叔的王府我來的次數也少,正好想四處逛逛,紫君妹妹要是不忙,不如陪我四下走走?」
巴不得如此,朱景明忙道︰「你們堂兄妹這麼多年也少見面,今天就讓紫君盡盡地主之誼。紫君,好好陪你堂哥四處轉轉。」
她應了一聲,剛側過身,朱成淵就伸手抓住她的,說︰「那就走吧。」
朱景明笑看著他們離去。
紫君暗中瞪了他一眼,「又放肆了,光天化日的你就敢抓我的手?要是老王爺看到了會怎麼想?」
「他現在巴不得我能抓住你的手,他才好抓住我的錢救他的命。」朱成淵徑自拉著她,根本不松手。
「杜家為何會突然退親?」她不解地看著他,「該不會是你暗中搗鬼吧?」
他詭秘地笑笑,「我不過說了一點閑話,沒想到這麼有效。這樣也好,起碼不用我再說更厲害的嚇唬他們。」
「你說了什麼?」
「說你有斷掌。」他拉起她的小手晃了晃,得意地說︰「果然沒有一個男人敢冒會死的風險娶一個斷掌的女子。」
「你瘋了,這種不經推敲的瞎話,你也編得出來?萬一人家要驗看我的手掌怎麼辦?」她听了哭笑不得。
「那我就再告訴他們一件事,保證杜家會退親。」
「什麼?」他望著她的臉,一抹壞笑吻在嘴角,她倏然明白,臉上染上紅暈,低聲斥責,「你不惜毀了紫君的清白名聲嗎?」
「這叫不擇手段。」他將她拉到小院沒人的一角,低首壓上她的嬌顏,「我再也不會讓你從我的懷中溜走,所以我一定會不擇手段地把你留在我身邊。」
唇上熟悉的熱度和壓力讓她的嬌嗔顯得無力而寂然。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明明已經死去,為何魂魄會附身另一個女孩的身上。
而他永遠也不會告訴她,自己是用多麼珍責的東西和上天交換了她的性命。因為對他來說,世上最珍責的莫過于她能回到他身邊。
朱成淵走進內宮的大殿時,剛被皇帝朱成霄訓斥一頓的許成義,正灰頭土臉地走出來,甚至設和他打招呼。
他笑著走進殿,「許大人觸怒聖駕了嗎?」
「別和我嘻皮笑臉的!」朱成霄也對他板起臉來,「現在局勢這麼嚴唆,你居然一失蹤就是兩天,去哪兒了?」
「跟紫君堂妹出城玩了兩天。」他漫不經心地回道。
「紫君?崇德王的女兒?你幾時和她走得這麼近?我听說崇德王有意要和通利號結親的。」
面對二哥的一串問題,朱成淵不禁笑答,「只是有意結親,又不是真的結親,窈究淑女君子好迷嘛。」
朱成霄不解地看著他,說︰「紫君那丫頭我有點印象,是個極不愛說話的木頭人兒。你流連在百花叢中慣了,怎麼會喜歡那種木頭?」
「嘗慣了牡丹的滋味,偶爾也要嘗嘗小雛菊的清新。臣弟浪蕩久了,最近想停下來休息休息。說不定哪天就娶了她,到時皇兄可不要吃驚哦。」
他冷哼了聲,「你會娶她?我才不信。我提醒你,玩是玩,但不要玩出事兒,好歹她是你的堂妹,崇德王是咱們的長輩。听說最近他家財產銳減,財政吃緊,到處在找冤大頭幫他解困。你若是招惹了他的寶貝女兒,他可是會抓住你不放的。」
朱成淵故作尷尬地咳了下,接著說︰「這件事……其實……臣弟已經是身不由己了。」
「怎麼?」
「前日臣弟帶紫君出城玩的時候,一時把持不位就……」他笑嘻嘻地聳聳肩,「所以臣弟現在是不娶不行了。」
朱成霄皺緊眉頭,「你怎麼到現在還像個小孩子似的,一天到晚只想著玩樂和女人?如今局勢這麼難側,許成義那個笨蛋到現在都沒有拿出合適的對策來,你還有心情和女人去樂逍遙?難道你以為朕要是亡國了,你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陛下不要動怒,作戰之事臣弟不懂,不過臣弟听到一則流言,不知道是否該和皇兄說?」
他盯著他,「說。」
「臣弟听說老四那個叛黨魔下有個叫張宗瑞的,與許大人當年有師生之名,張宗瑞能入朝封官,就是許成義看中並保薦的。」
「那又如何,不過是陳年舊事。他當年身為武舉的監考官,保薦的並不只張宗瑞一人。」他對此事並不以為然。
「可是,臣弟听說這個張宗瑞近日偷偷溜進京城了。」朱成淵故意放低聲音,「而且有人看到他出現的地方距離許府只一條街相隔。」
朱成霄猛地一震,「真的?是誰說的?」
「爆料者並非是官場之人,而是清心茶樓的一名伙計。他認得許成義,也認得張宗瑞,臣弟當年在清心茶樓殺了一名賊子的事,陛下大概不會忘吧?」
「哼,是當年吏部侍郎查朗被刺殺一案吧?」
「是,當年查朗因為收了賄銀而受制于人,後與對方起了沖突,被殺人天口。臣弟無意中路過那里,錯手殺了凶手。」提起此事,他還有幾分得意,「要不是臣弟那無意中的停留,也不會牽扯出那麼驚天動地的查朗受賄案,當年可是在朝中報起不少波瀾。」
「你想說什麼?」皇帝听得都不耐煩了。
「臣弟就是因為那一次結識清心茶樓的伙計阿鈺,前凡日他和我閑聊時,說起看到張宗瑞連京,又看到張宗瑞的出沒地點距離許府不遠。說者無心,臣弟听者有意,所以就暗中調香了一下。」
朱成霄緊盯著他的眼,「你查到什麼?」
他無聲地一笑,「也許說了陛下不信,張宗瑞離開京城後,上南關便遭遇那場慘痛的敗仗。三萬人,三日之內就敗得一干二淨,指揮作戰的辛將軍也陣亡戰場,若非老四提前得到什麼重大情報,我軍豈會敗得這麼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