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這時,似霞扯著裙擺,匆匆忙忙地跑進繡房,神色焦急且混著微慍。
「什麼事?」楚霓袖輕聲地問。
「是……是余虎成!他又領人來鬧了。」似霞邊喘氣邊說。
「小姐……」似霞顰著秀眉看楚霓袖。
那余虎成三天兩頭就帶人來繡閣鬧事,一些閨閣千金全被嚇得不敢上門了。
「別慌,我去瞧瞧。」楚霓袖說完,縴細的身影有如微風般步出繡房。
似錦擔憂的看主子離去的背影一眼,轉頭對似霞說︰「快去請索公子來。」
「哦!我這就去。」似霞再度拉起裙擺,火速由後門出去討救兵。???剛才還滿滿一屋子的客人,此時全跑得一個也不剩,只留下十多個被嚇得躲在一旁的繡工。
「叫楚霓袖出來,否則我就拆了風荷繡閣!」余虎成怒拍著桌子叫喝道。
他長得也算是人模人樣,只可惜太自命風流,又仗著他叔叔是縣令而魚肉百姓,惹得人人是敢怒不敢言。
「余少爺找霓袖有事?」
繡工們听見這宛若天籟的清脆嗓音,全都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大口氣。
「霓袖,我總算把你給逼出來了。」余虎成難掩得意地道。
楚霓袖正視他的眼。「風荷繡閣可是哪兒得罪了余少爺,要你親自大駕光臨興師問罪?」
余虎成原本還正高興終于能見到她,卻又被她冷若冰霜的態度給澆了桶冷水。
「我……」他根本沒有名目,如何來興師問罪?
楚霓袖蓮步輕移至桌邊,素手斟上兩杯茶,她捧起其中一杯,「霓袖不知道是哪兒得罪,現下以茶代酒向余少爺陪罪,望你大人大量,不要與我這小小的風荷繡閣計較。」
沒等余虎成響應,楚霓袖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余虎成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今天既然帶了人來鬧,就勢必要達到目的。「要我別計較可以,只要你交出染色料的調制配方,我從此不會來風荷繡閣。」
「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站在楚霓袖後頭的似錦,忍不住站出來說話。
「呸!本少爺說話,有你這丫頭插嘴的余地嗎?滾一邊去!」他鄙斥地呻道。
「你——」
「似錦!」楚霓袖拉住氣得跳腳的似錦,用眸光示意她別輕舉妄動。
她放下手里的瓷杯,晶亮的水眸盯著余虎成。「余少爺,恕霓袖難以從命,繡閣里的姐妹就全靠手上功夫和霓袖染出來的布營生活口;而天下繡坊不過是你產業中的一小部分,沒有霓袖的染色配方,天下繡坊生意照樣興隆,但風荷繡閣卻不能失去它,就請你高抬貴手吧!」
一向自視頗高的余虎成,被楚霓袖這樣坦白的拒絕,惱羞成怒地漲紅了臉。
想他堂堂的余大公子,居然讓小小的風荷繡閣給打敗,這事要是傳了出去,豈不是被人看扁?
~「哼!楚霓袖,你今天要是不交出配方,我就叫人拆了這間破屋子!」余虎成狂佞的指了指站在他四周的數名打手。
楚霓袖眼見余虎成似乎沒有罷手的打算,心中不免擔心。繡閣里全是弱質女流,余虎成要真狠下心動手,她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哪還有心力去保護她們,以往,余虎成頂多帶著二、三人來嚇唬客人,何況還有索靖在,這讓他不敢太囂張。
可是她心里明白,索靖雖然可靠,卻不能讓她倚靠一輩子,她遲早得靠自己,就像今天。
「余少爺……」
「想拆屋也得等我的繡圖完成了再拆!」
低沉有力的嗓音截斷楚霓袖的話,眾人皆循著聲音傳來的門口處望去——那聲音是屬于男人的,但聲音主人的長相……著實讓楚霓袖和屋子里的人倒抽一口
氣!
那是一張讓女人汗顏、男人嫉妒的俊俏面容。
就連清妍絕俗的楚霓袖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男人簡直比女人還美,只是,他的眸光太過于冷沉絕然。
余虎成當然也嚇了一跳,打從出娘胎,他還沒見過男人可以好看到這種地步。
「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管本公子的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笑話!長得好看有何屁用,他可是個男人,這招對他不管用。
男人一雙森冷的眼眸沒有激起半點火花,反倒唇角隱約噙著嘲弄。
「余縣令有你這樣的佷子,看來他縣令的位置遲早保不住。」
「你說什麼?」余虎成大吼。
男人冷冷的淺笑道︰「仗著叔父的威風行事,余大少爺的氣勢,我今天算是見識了。」
「你……來人啊!傍我上!」余虎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噴怒地吆喝身後的一群壯漢。
「是!」後頭的人全數蜂涌而上,直撲向那男人。
只見他輕松地躲過飛撲而來的兩個人,旋身舉手一拍便擊退他們,健朗的長腿一掃,所有的打手全跌成一堆。
余虎成從來不曾這般狼狽過,他抖著手指向男子,「你……你是誰?報上名來!」
「長孫翊。」
「好!你給我記住,敢跟余家作對,我絕不會放過你!」
余虎成邊畏縮地往門邊移動,一邊還不忘撂下狠話,然後一溜煙地跑掉。
倒在地上哀號的那些嘍,眼見罩他們的主子跑了,個個全像夾著尾巴的狗逃竄而去。
看余虎成的人全跑光,楚霓袖轉身對似錦說︰「讓大家幫忙收拾、收拾。」
「是。」似錦點點頭,轉身向縮在一旁的繡工們安撫著。
楚霓袖走近那陌生男人,不知為什麼,這個名叫長孫翊的男人明明幫助她解了圍,可她的直覺卻警告自己別接近他……或許是他那份狂佞冷漠的氣質令她迷惘了吧!楚霓袖這樣告訴自己。
「公子可有受傷?」她禮貌性地問道。
畢竟人家幫了自己的忙,于情于理,她都得關心一下才對。
「沒有。」長孫翊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風荷繡閣十分感謝公子出手援救,不過這樣一來,恐怕會為你帶來麻煩。」
楚霓袖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以余家的勢力和余虎成的個性,他的確不可能輕而易舉的放過長孫翊。
長孫翊勾起耐人尋味的笑容,似乎對楚霓袖的擔心不以為意。
「我的出手是有代價的。」他眼底閃過深沉的眸光。
「代價?」楚霓袖微愣,隨即想起他初進門時所說的話。「你所謂的代價是指一幅繡圖嗎?」
「不是一幅,而是一套。」
「一套?」
楚霓袖略揚了揚秀眉,「公子所說的一套,霓袖不太明白。」
長孫翊深邃的黑眸直盯著她。「名震京師的玉面神繡,不會被我這一套繡圖難倒吧!」他冷嘲道。楚霓袖瞠大翦水瀅眸,更覺眼前這個刻意挑釁自己的神秘男子詭異。
「公子請說,霓袖自當盡力而為。」言下之意是接下戰帖,請他出招。
「帳檐雙鳳牡丹、飄帳喜鵲牡丹一對、麒麟送子圖、金縷錦紅嫁裳一件。」
這……分明是女子出嫁時要準備的東西呀!楚霓袖不解的凝視著長孫翊。
她以往也曾為別人的閨女繡過陪嫁織品,但都只是其中的一、二樣,從沒幫人繡過全部的……「公子,你說的這些全都是女子陪嫁的東西,合該由新娘子親自完成才吉祥……」
「繡或不繡,我只要你一句話!莫非……你辦不到?」他霸氣的問。
喝!楚霓袖被他激得握緊手里的帕子,表面上看似平靜,事實上心里卻是氣得咬牙切齒。
「好,我繡!不知公子何時取貨?」
「兩個月後。」
兩個月的時間對她而言是充裕的,可要是余虎成再來鬧事……長孫翊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兩個月內,我保證風荷繡閣平靜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