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夜夫妻(下) 第5頁

曾被呵寵的心如何回歸平靜,縱使她努力要振作,但是不時在眼前浮現的身影總是為難著她,打擾她起了變化的生活。

她把愛情想得太簡單了,以為不過是場充滿瑰麗色彩的綺夢罷了,自己很快會忘記。

顯然的,她高估自己,也低估愛的魔力,再次瞧見那張更趨成熟的男性臉孔,心底翻攪得有如驚濤駭浪,一波高過一波的令人驚惶。

「你叫趙瀠青?」不是他夢里的女人……

乍聞陌生又遙遠的名字,夏仲夜冷峻臉上微露失望。

「我……」她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蔥白縴指微動了下,想撫上曾勾動她心房的剛毅臉龐。

「她叫什麼與你無關,我建議你收斂點,別有任何不當的舉動,騷擾執法人員構成妨礙公務的罪名。」像是扞衛自己領土的公羊,察覺一絲異樣的鐵漢生快步介入兩人之間,將心儀已久的女法醫推向身後,擺出保護姿態。

「讓開。」看到他明顯的護花行徑,深幽如墨的烏瞳黯了下去。

他輕嗤,一臉正氣凜然。「你膽子滿大的,敢命令檢察官,想以身試法,挑戰公權力,要吃幾年牢飯我樂于成全。」

男人與男人之間,很容易就能看出對方是否具有威脅,就像兩頭欲佔地盤的雄鹿,彼此敵視,互看不順眼,一觸即發的沖突流竄在空氣中。

「我不喜歡別人威脅我,一個小小的檢察官,我還不看在眼里。」語氣輕狂,以睥睨眼神一瞟。

對生性倨傲的夏仲夜而言,他不接受「不」這個字,至少眼前這男人相當的刺目,讓他眼底的陰沉加深幾分。

鐵漢生微眯起眼。「口氣未免太大了,就憑你此時的出言不遜、語帶恫嚇,我就能拘捕你,治你蔑視執法人員的罪行。」

從他踏入司法界的那一天起,還沒人敢明目張膽地當面挑釁,這名身份不明的男子實在猖狂,讓他著實心生反感。

「那就讓我看看你有多少本事,能讓我的律師團俯首稱臣。」冷聲嘲諷。

「你這狂妄自大的家伙,我……」他非辦他不可,絕不容許公權力受到質疑。

「鐵漢檢察官,你頸邊的血管好像快爆了,最近氣候炎熱,連帶火氣也上升,多喝點椰子水消暑氣,一旦心血管疾病上身就不妙了。」心肌保塞的死亡案例日漸偏高,她不希望他是其中之一。

一听仿佛事不關己的風涼話,性情暴烈的鐵漢生差點噴火給她看。「你要是懂得感恩就少開尊口,我可不想下一個偵辦的刑事案件出現你的名字。」

「嘖!真毒,都認識這些年還詛咒我……」橫來兩道冷光,趙瀠青識相地閉上嘴巴。

「節節升高的犯罪率沒讓你心生警惕嗎?危險往往發生在疏于防範之際,連三歲孩童都被教導不可與陌生人走得太近。」而她卻大意的讓人有機可趁。

因為對她多了一份心思,鐵漢生在偵查之余,總免不了多注意她一下。

當瞧見她遇上麻煩,他不假思索地丟下手邊工作,腳步匆忙的趕至,唯恐自己慢一步,讓她受到傷害。

但是一走近,他便嗅出不尋常的氣息,以他多年的辦案經驗可知,此人的社會地位不低,有著高人一等的企業家氣勢,絕非一般的白領階級。

「鐵檢察官,你說得太嚴重了吧!人家不過停下來和我說兩句話而已,你別草木皆兵,把每個善良百姓都當成罪犯看待。」若非他的表情太嚴肅,她真會因他的大驚小敝而笑出聲。

呵,真是荒謬的處境!一個男人用冷銳目光盯著她,好似盯住青蛙的蛇;一個是自以為是的英雄主義者,認為女人是沒大腦的弱者,總要一、兩個超人跳出來擋在前頭。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一時太過驚訝而小小慌了手腳,讓失序的心被感覺拉著走。

趙瀠青璨眸盈盈,她不看身側壓迫感十足的男人,眸光清亮地迎向太過關心她的檢察官。

「你是笨蛋嗎?听不懂人話!張家孫女的分尸案你沒忘記吧,她根本沒有說第三句話的機會。」問路的伎倆一用再用,就是有人傻得被騙。

「……」

張可非十一歲,小學五年級,在放學途中遭到誘拐,等找到她時已是十天後,一袋袋的黑色塑膠袋裝著硬被扯斷的尸塊。

那是她第一次驗尸驗到淚流滿腮,張小妹妹的遺體滿布被痛毆的瘀痕,遭性侵多次,凶手心性相當凶殘的將活人生剝,以血液的凝結程度分析,張小妹妹四肢俱斷時還活著,她是在極度的痛楚中死于失血過多。

經過警方鍥而不舍的追查,終于逮到喪心病狂的惡狼,而他一點悔意也沒有,還一臉不在乎地說︰「你們能關我多久?我拿點錢疏通,很快就被放出來了。」

言下之意是他還會再犯,甚至囂張嘲笑受害者家屬,說他們養出笨小孩,連取悅他也不會。

她動怒了,因此她侵入那凶嫌的夢境,以女孩的模樣編織出惡鬼尋仇的情節,讓死不認錯的他夜夜遭到惡夢侵襲,直到開庭前他還不敢閉目睡一覺,整個人神情委靡,如驚弓之鳥不時的東張西瞧,害怕小女孩的鬼魂會來索命。

「她能由著你教訓嗎?最好估估自己的份量。」夏仲夜的聲音冷沉,一個箭步上前,拉出對方身後的女人。

他沒來由地展現霸道的獨佔欲,讓人錯愕又驚畏。

「立刻放開她,不準對她有肢體上的踫觸。」一見他舉止張狂,鐵漢生氣急敗壞的沉下臉。

在檢察官面前也敢囂張,簡直目無法紀。

唇角一揚,夏仲夜冷笑。「我想做的事還沒人阻止得了,她歸我所管。」

「太目中無人了,我……」要不是顧慮他手中的「人質」,他早沖上前將人搶下。

「我幾時歸你管了,夏仲夜,你作的夢還沒醒嗎?現實人生不是夢,它由不得你作主。」趙瀠青語柔聲輕,無奈的嘆息。

黑眸一閃,精光外露。「你知道我作過什麼夢?」

「我當然……呃,不曉得,我連自己的夢都不記得了,哪知道你夢見什麼!」驚見他眼中精銳異芒,她及時收口。

「一個女人……」

沒等他說完,她眼神閃爍地插話,「跟我沒關系,我不是她。」

不是她,在真實生活中,織夢者是不存在的,他們的織夢能力必須隱藏,不能在人前展露,否則易遭有心人利用。

眸色微深的夏仲夜一啟薄唇道︰「所以你是認識我的,而且對我有一定的了解。」

「我不……」她想否認,心慌不已地想從他身邊逃開。

他更加篤定地直視她飄忽的眼。「還要逃避嗎?你準確無誤的喊出我的名字,正視我的雙眼沒有初次見面的生疏,而是驚訝和意外。

「我很肯定之前沒見過你,我們絕對是第一次見面,那麼你自然而然的熟稔從何而來?好像我們曾經一起生活過,你對我的個性和習性了若指掌。」

她心里掀起一陣驚濤駭浪,語塞地不知該怎麼回答他。難道要她說兩人做了好幾個月夫妻,他們愛得纏綿悱惻,巴不得分分秒秒沉溺愛河里,一刻也不願分離。

但是她能說嗎?這麼荒誕的事有幾人相信,若非她本身的遭遇,她也不信人能在夢中相戀,共譜令人深陷其中的美夢。

「我再一次警告你,放開你的手,不然我將動用警力讓你清醒。」不听勸告,他只好公事公辦。

鐵漢生的聲量提高,作勢要招來遠處的警察,冷眸一睇的夏仲夜嗤哼一聲,不作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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