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夜夫妻(下) 第6頁

被他輕忽的態度惹毛了,鐵漢生臉色難看地由鼻孔噴氣,手一舉,打算讓目空一切的男人得個教訓。

「鐵檢察官,我相信他不會對我不利,你有事先去忙,用不著擔心我,我和他算是故人,讓我們談一談。」

誰也沒想到出面阻止的會是想從暴風圈月兌身的趙瀠青,她笑得清徐無波,輕推了下鐵漢生,他才先行離開讓兩人獨處。

一株蒲公英迎風招展,嬌女敕的黃蕊似喁喁私語,傳送著女子無法獲得所愛的悲傷。

第3章(1)

「我不欠你了,我把你瘋狂的愛戀還給你,從今以後兩不相欠,你不再是我心底的愧疚,兩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各行其道。」

夏仲夜站在冰冷的大理石石碑前,先將被手機鈴聲打斷尚未說出的話補上後,不帶感情的凝睇了一會時間停留在花樣年華的女子照片上。

但是他眼楮看著似乎還怨懟著他的亡者照片,心里卻不斷地回想一句話、另一個女人。她說他們是「故人」,那是什麼意思,兩人曾有過他所不知道的情感糾葛嗎?

沒來由的,他控制不住想走近她的沖動,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讓他不能自己,好像一直以來,他追逐的便是她唇角那抹徐若春風的微笑。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誰能給他解答?

為什麼他的心有種重新活過來的雀躍感?而且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因為近在眼前的她,他莫名的焦慮忽地平靜下來。

是她嗎?教他心口沉重的夢中人。

離開墓園後,兩人坐著周上錦開的車來到一家附有下午茶的庭園式餐廳。

選擇它是因為它夠隱密,開在遠離車水馬龍的鄉間小徑,平日客人不多,是私下談話的好地方。

但此時趙瀠青卻有些後悔。少了嘈雜的人聲為背景,即便是一絲絲聲響也清晰可聞,尤其他還把他的特助留在車上,與他獨處讓她更緊張。

「你不用盯著我瞧,好像我下一秒會平空消失似的,我還沒那麼厲害,能變戲法。」如果能將自己變不見,她倒願意一試。

「你看起來很緊張。」幽黑瞳眸深不見底,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有嗎?你八成看錯了,通常對不太熟的朋友,我一向較拘謹。」趙瀠青手心在冒汗,臉色僵硬地笑得局促。

何只是緊張,她的心怦怦地狂跳不已,幾乎快從胸口跳出來,唯恐他看出她強裝的鎮定。

其實她最想做的是逃走,面對令她情難自禁的男人,她很難心平氣和地與他閑聊。

或者說,她有某種程度的心虛吧!因為她像一名詐欺師,引誘失去方向的他與她來場夢的饗宴,信手織就兩人的愛情故事。

雖然她是被動的,夢的主線仍由他掌控,可是她是迷離夢境中唯一清醒的人,她應該阻止他,而不是隨波逐流,以為夢不會影響現實人生。

「我們之間不熟嗎?為什麼我覺得你說的是反話?」夏仲夜目光微沉,對她極欲拉開兩人的距離感到不快。

她心口一跳,微驚他看透人心的犀利。「感覺不一定準確,不然你來說說看,我們在什麼地方見過面,又是怎麼認識的。」

他將眉挑高,露出那令人不安的高深莫測。「這正是我想問你的話,那句‘故人’是什麼意思,你從哪里得知我這個人?」

「我……我……」她被問倒了,張口欲言卻腦子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回應。

現實的他比夢里的他難纏多了,而且更世故,更難以捉模,讓人像在顯微鏡下被放大,無所遁形。

「我向來不是活躍的人,很少在商界宴會上露面,更不可能有我的獨家報導,可是你卻一眼認出我是誰,連困擾我的事似乎也知道,令我不得不懷疑……」他不動聲色的觀察她,語帶玄奧。

「我不是偷窺狂,這點我能向你保證,本人不做探人隱私的下流事。」避免誤會產生,她急切地解釋,不希望這事一發不可收拾。

看她臉上明顯的慌亂,他突然想笑。「你知道自己在我咖啡里加了什麼嗎?」

她一怔,低下頭瞧著自己不經意的動作,霍地倒抽了口氣。

「沒人曉得我怕苦,喜歡女乃油球在熱飲中化開的香甜,一次加三顆是剛好的甜度,中和了咖啡的苦澀。」就連跟在他身邊多年的周上錦,都以為他只喝不加糖的黑咖啡。

他強硬的作風給人錯誤的聯想,認為他獨鐘純粹的原味,苦中帶澀的濃韻才能品嘗出個中滋味。

「你不能把它想象是巧合嗎?人總有改變不了的習慣。」她將順手而為的舉動解釋成湊巧,不過連她也取信不了,借口太過牽強。

趙瀠青借著低頭喝飲料,掩飾眼底的慌張。明明都已經過了三個月,她竟然還記得「婚姻中」的種種,不自覺地把夢境與現實混淆。

「理智的人不會憑空幻想的,你何不趁此機會解釋清楚,省得我還得要費心猜測。」他雙手環胸,眼中有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才怪。」他想得才多,老是天馬行空,讓她不得不順著他的夢,失去控制。

「你在笑什麼?」莫名的,他心口一緊,眸色漸漸深濃。

「我哪有笑,我……」驀地,笑意凝結在嘴邊。「你應該很忙,犯不著浪費日進斗金的時間在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身上,我們認不認識並不重要,人是善忘的動物,你不會記得我的存在。」

夏仲夜倏地按住她欲拿起帳單的手。「你在怨我,為什麼?」

「我沒有怨你,我……」趙瀠青忽地苦笑,垂目不語。

她是在怨他,原本她以為自己夠理智,不過是好夢一場罷了,她有好什麼不能理解的,結果早在預料之中,自願沉淪的她能去怨誰。

可是付出的感情不是說收就能收得回來,雖然她明白他沒有錯,從夢中解月兌的他不會有太多關于兩人的記憶,但揪痛的心無法體諒他的苦處,他承諾會來尋她,不論她在何處,變了何種容貌,他所要的摯愛只有她一人。

結果他失信了。

心底沉痛的趙瀠青萬般無奈,她無法說出事實真相,只能獨自一人承受被遺忘的苦澀,期盼時間能沖淡那份濃烈的愛。

「你不認為我也有知道的權利?你的眼神說著你有怨我的理由,可是當事人的我卻模不著頭緒,這對我來說並不公平。」她在隱瞞什麼,苦苦地壓抑著。

看著她眉目低垂的潔皙面容,夏仲夜的墨瞳更顯漆黑,好像有什麼要從腦海中沖出來,模模糊糊的畫面一閃而過。

哀著額,他極力忍受驟起的疼痛,感覺快爆開的腦袋深深困擾他。

他的主治醫生說過,結痂的傷疤不應該有痛感,多半是心理因素,他建議他轉為身心科,找心理咨詢師治療,找出癥結。

「也許就因為不重要、沒意義,你才會不記得那些事,至于我個人的情緒我會想辦法克服。」她會忘記他,一如他不記得她,即使並不容易。

這麼說並不公平,她知道,但既然他都忘記了,而他目前的身份也改變不了什麼,那不如就讓一切埋葬在她心底。

「所以說,我們兩人之間的確有一些事發生,而你絕口不提是想吊我胃口。」他眼底閃動著某種光芒,似狩獵的黑豹,等著捕獲它的獵物。

她音量略微揚高,「我對你沒有任何企圖,並不想攀權附勢。」

他輕哼,「這種話從你口中說出太無說服力,開個價,要多少錢才能買到你的秘密?」

夏仲夜面無表情,冷冷地凝視對面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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