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夜夫妻(上) 第2頁

結婚!

誰要結婚?

耳邊熟悉的聲音好像是……

一陣白茫茫的霧氣從眼前撥散開來,出現一道希臘式風格的純白階梯,一共有十五階,一片白的建築物很有地中海風味,每根梁柱都唯美的布滿異國風情。

足下低跟涼鞋一步一步踩上美得令人想駐足流連的石階,有股飄逸感的妍麗女子一臉迷惑,她眉頭微顰地往上走,想找出聲音的源頭。

腳步很輕,輕到好似沒有重量,她完全感覺不到自己在走路。

可是,雙足確實踩著瑩白大理石,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上前,仿佛飄著。

倏地,一只手由石柱後探出,迅速地抓住瑩女敕藕臂,好像她是一顆輕飄飄的氣球一樣,輕易就能拉著她走,一點也不費力。

「千交代萬交代你不能遲到,人生一次的大事你又給我當耳邊風,你要再這麼散漫下去,我都不好意思讓你嫁人了。」

「嫁人?」是指她嗎?

看著不停轉換的場景,仍是一頭霧水的女子有些跟不上節拍,她腦子里混沌不已,不知身在何處,茫然地任人擺布。

「清醒一點,別再恍神了,瞧你睡眼惺忪的樣子,人家會以為你還沒睡醒,不想結這個婚了,你呀!爭氣點,不要讓人看笑話了……」

還沒睡醒,還沒睡醒……咦!她的確是在睡眠中,記得剛完成十六歲少女的檢驗案,一顆不再跳動的心在她手中萎縮,忙了一夜的她累得沒力氣舉起雙臂,一回到家淨身後便往床上一躺陷入夢鄉中。

沒錯,這是一場夢,她非常清楚,因為她有無數次的親身經歷,從自己的夢里走向別人的夢,成為一名不受歡迎的侵入者。

只是,她一向旁觀,很少介入,但這一回似乎……有了變化,有一股力量牽引著她,讓她在這夢境中也軋上一角。

「發什麼呆呀!還當自己在作夢不成,看看你這黑眼圈,再抹上十層粉也蓋不住,叫你別熬夜偏是不听。」

怔了怔,她盯了盯好像年輕七、八歲的婦人。「媽,你究竟在干什麼?」

疑惑、困擾、不解,母親花白的發色似乎濃黑了些,眼角的魚尾紋變淡了,面皮較為光滑,乍看之下才四十出頭,不符合她實際年齡。

熬人沒好氣的抬眸一瞪。「還能干什麼?不就幫你穿戴婚紗!都幾歲的人了還要老媽操心,你害不害臊呀!嫁到人家家里不比在自己家中……」

看似傷神的嘮叨聲中飽含著一位母親的關心和不舍,她口口聲聲叨念著,唯恐女兒不懂為妻之道,遭人嫌棄。

「媽,我什麼時候要嫁人?嫁給誰?為什麼我一無所知?」沒有愛戀、沒有思慕,空蕩蕩地留白一大片,無感得近乎麻木。

因為這是夢,她想著,沒有半點知覺才是正常的,夢是虛幻的,不存在真實世界。

趙媽媽再一次瞪著女兒,差點用力擰扭她臂肉。「都要結婚了還說什麼瘋話!有人肯娶你就該偷笑了,二十二歲是大人了,要學著成熟點。」

「二十二……」不對,她明明二十七了,怎會倒退五年?

真古怪,胸口悶悶的,好像有不甚愉快的事要發生,讓人非常忐忑。

「快點把唇抿一抿,別又把口紅給吃掉了,眼楮睜大些才好畫眼線,先把新娘妝畫好才能弄頭發……」她很忙,忙著為女兒梳妝打扮。

「媽……」好濃的粉味,怪不舒服的。

「別動,你給我安安靜靜地坐好,不要扭來扭去像只蟲,裝扮得漂漂亮亮才不會讓夫家沒面子,你可別在這節骨眼上再給我出什麼大亂子。」她要風風光光地嫁女兒,讓大家羨慕趙家有女初長成。

「可是……」渾身不對勁的趙瀠青坐不住,總覺得有哪里餃接錯誤。

在夢里,母親不該出現,她沒有「越界」的能力,無法與她一同穿越夢境,除非出自她自己的想像。

「少跟我說什麼婚前恐懼癥,閉上你的嘴巴穿上白紗禮服,乖乖地從這個門走出去,你是新娘子,婚禮的主角……」

熬人的聲音像融化的女乃油,慢慢地淡去,化在一縷薄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所指的門是一座十公尺高的拱門,由兩根巨大的石柱拱合成半圓形,並未有門,白色石柱上纏繞著上百朵盛放的玫瑰。

卑門的這一端清晰可見,花隨微風輕晃,鼻翼間隱約可聞一絲花香味。

可是拱門的另一端卻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白霧,茫茫輕霧在流動,帶著某種不可抗拒的魔力,引誘著、勾引著,同時也發出警告,拒人入內。

明知不該往前走的趙瀠青不自覺受到牽引,她知道若想由夢中醒來,她不能不走這一步,因為夢的盡頭才是出處。

但不受控制地,她走入別人的夢,白色霧氣將她的身影包圍住,拱著她前進。

「他是我的,屬于我一個人的,沒人可以將他從我身邊搶走,誰也別想……」

第1章(2)

乳白色直立式環形噴泉中央,美的女神維納斯手捧圓弧狀水壺,一泓清水以涓流的方式從壺口流出,滴落閃著白光的水面,濺散開來水窪般的漣漪。

一名面容木然的年輕男子坐在噴水池旁,兩眼無神得仿佛一尊雕像,沒有一絲焦距的瞳孔看不到光彩,一如死水。

他是好看的,身上穿著手工白色西裝,上衣左側別上一朵象征喜氣的紅花。

夢是黑白的,所以鮮艷的色彩也褪了色,成了慘淡的黑色。

撥開霧氣後,身穿白紗禮服的趙瀠青第一眼便瞧見年約二十五歲的他,那張清逸無波的俊朗臉孔如同無形的手,霍地抓緊她驟然一抽的心房。

是心疼,是不忍,是憐憫,是無止境泛開的疼痛,侵入過無數的夢境,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這麼死寂的表情,仿佛生也好,死也罷,無須在意。

她為他難過,在虛無縹緲的夢中。

不自覺的,她走上前,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將她拉近,好像她的每一步都代表一分希望,足以將他拉出冷寂的世界。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不許接近我的男人,他是我的,一生一世都屬于我,就算是你也不能帶走他,我才是他今生今世的新娘。」

腳步趨緩,定了定眼,趙瀠青這才發現一抹淡淡的白影慢慢成形,一個女子趴覆在男子背上,兩手佔有欲強烈地抱緊他的肩頸,一點空隙也不留。

而女子似無重量般,神色空洞的男子毫無所覺身上背了個人,他一動也不動的低垂著頭,即使面無表情,也令人感覺到他由心底輻射出的痛楚。

「他不屬于你,該放手時就要放手,強求來的愛情不是愛,放過他也放過你自己。」為難的是她自己而已,痴纏的愛是一種偏激的執念。

女子緩緩抬起頭,露出蒼白如雪的嫉妒容顏。「我得不到他,誰也別想得到,我要他永遠陪著我,只有我一個。」

「可是你已經死了,你這種行為會害了他。」一襲冷意拂起,她驟起寒顫。

聞言,女子咯咯地笑了起來。「我是死了,為了他而從十三樓往下一墜,當場腦漿爆裂、四肢骨折,死時還留了一地的血……

「但是那又怎樣,我的死,讓他不得不記住我,從我死亡的那一刻起,他便背起害死我的原罪,一輩子也無法從我的死中掙月兌,他的心、他的人只能是我的。」

「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她搖著頭,不予置評,輕嘆世人對愛的定義是如此膚淺且可悲。

「看不慣就給我走開,不要妄想插手我和他的事,人斗不過鬼,我存在他的心靈深處。」女子蠻橫地惡斥,口氣傲慢又驕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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